明光殿的小李子入殿來傳事,「奴才請皇后娘娘長樂北寧,奉聖上口諭,皇后娘娘身子不便,今年的蠶花娘娘就由皇貴妃來做。」
萱兒替我不值,「蠶花娘娘歷來只有中宮皇后才配做,只有在沒冊立皇后時才有妃子做的可能。況且做蠶花娘娘也不必耗費過多體力,聖上也忒偏撒心了。」老成慎重的小李子只是抬頭瞧我的反應,我放低手裡不停轉悠的銀海串珠,「有擾公公遠跑一趟,本宮知道了。」
等小李子確實遠去,翩翩指出萱兒的多嘴,「下回再幹這不僕不主的沒腦袋之事,小心真掉了腦袋。」
「罷了,也不是什麼損人害己的大事。幫本宮更衣吧。」自從我有孕之後,尚宮局每旬都為北寧宮添加十件新衣,件件都是令我愉悅愛不釋手的明亮色彩,一色之間有鵝黃、綠蘭、赭石、淡綠、湖藍、鈷藍、群青等,少了讓我沉重的明黃色。
挑了件紫辰色的華服,我笑吟吟的挺立在皇甫翼的右側,只看了另一邊的拓跋寶兒一眼,她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貴不可言的華彩。
底下是烏壓壓的一片,臨國夫人和馮太妃同時出場的盛會並不多見,我刻意尋找那雙有書卷清氣的眸子,可惜他又未到。想想也是,他在外人眼中,是個失意的瘋子,是個無東山再起的閒散無權王爺。
「人為了捍衛尊嚴,有時會變成魔鬼的,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不任是崇國人還是雪國人,都是一樣的。」在準備ˋ夫耕地妻養蠶ˊ的時刻,皇貴妃在我耳邊低語警告。
「那皇貴妃辭典中人的尊嚴是只配雪國人,是麼?」在底下的臣子們看來,皇甫翼馭妻有術,永巷中最尊貴的兩位女子在公眾場合面含微笑的竊竊密語。
她低頭卻高閃著一種信念,「世間有些事情,不那麼做就不能生存下去的。」
見她轉身,我又多了句話,「後宮的女人沒有為自己而活的權力,但本宮始終相信前世因緣皆是因果有報這句話。」
她譏笑一聲,回到皇甫翼的身邊,共同開啟天朝的聲勢,祈禱這一整年崇國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皇貴妃捂緊了裝蠶寶寶的金鼎,小心翼翼地遞給國師。
滿頭銀絲的國師歷經此等事情不下百餘次,該是早就處變不驚,可打開皇貴妃雙手握緊的金鼎一瞧,臉色嚇成青黑。
並未隔離幾步的我伸長了纖纖玉脖,我只看見平生未見得碩大蠶王一動不動地反躺在鼎底,死了。
拓跋寶兒也嚇得不輕,祭祀的緊要關頭出了這等差池,她以後在永巷的地位岌岌可危。台下的嬪妃大臣都等著是何場好戲。
只見皇甫翼伸一隻大手掌,握緊金鼎,順勢交給國師,用帝王慣有的鎮定自若言道,「蠶王太大,所以國師和皇貴妃都驚愕呆住了。孤認為這可是好事,蠶王健碩正是證明我大崇王朝生生不息,代代蒼明。」
皇貴妃反應很快,「陛下所言甚是,臣妾只是婦道人家,沒見過此等形狀的蠶王,失禮了。」
國師自然也知道一切如常。帝王的蠶花節只是做給百姓們看的,只為有個噓頭可以信仰,至於蠶王,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