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舟在殿外,也聽了個七八成,此時見落凡失魂落魄、傷心絕望地出來,也知自己無法勸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給她讓個路,別再讓她憋氣了。
落凡知道,她沒有做夢,可她現在的感覺,好似身處虛空之中,腳下軟綿綿的,如在雲端,身畔,除了白茫茫一片,什麼也沒有。她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著……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裡,只是突然聽到一個聲音,柔媚入骨的聲音,讓她生厭的聲音,「怎麼樣?被自己最愛的人背叛遺棄,感覺如何?」
落凡緩緩轉頭,空洞的雙眼慢慢聚攏焦距,她看到那個明艷照人,妖媚風流的趙氏,然後,她聽到自己冷靜漠然地聲音憑空響起,「這就是你想要的?」
「當然,」趙氏輕柔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嫣然一笑後,又調皮似的補充道,「不止。」
「你還想幹什麼?」
趙氏的眼神很是純真,微微噘著小嘴,「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就是要你嘗嘗被自己親近的人背叛是怎麼樣的痛。至於其他的嘛,很抱歉,無可奉告喲。」
落凡極力壓制自己想要殺了她的衝動,但是手卻在顫抖,她冷漠的聲音也在顫抖,「很抱歉,很遺憾地告訴你,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和最大的缺點都是心太冷,從不知何為痛!」
「是嗎?」趙氏眉梢微挑,瞧著她面若死灰卻又什麼都做不了的樣子可真是解氣,「這個時候,緹絡的床榻上,會是怎樣的光景呢?真想看一看,呵呵……」一串輕柔悅耳的笑聲後,「不過這可不是什麼道德的事,所以還是不看的好。」
聽趙氏故意激怒自己的話,落凡亦面不改色,只因她已蒼白得無可再變!「你最好快點離開這裡,否則我不保證我會不會殺了你!」
「想殺我?」趙氏的眼眸裡好像有一絲恐懼,「如果你早殺了我,就不會有今日的事了,你後悔嗎?」
是啊,為什麼不殺了她呢?落凡渾身都抖得厲害,嘴唇已經泛白,為了阻止自己去殺她,她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幾乎成透明之色,只是掌心,仍有血跡滲出,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清脆作響。那一聲「滾」幾乎是她吼出來的。
瞧著落凡抓狂崩潰的模樣,趙氏非常開心滿意,她優雅起身,親自捋好裙褶,「看來我再不走,就真成你掌心亡魂了。好吧,我走了……」趙氏從落凡身旁經過的時候,特意多看了她幾乎透明的雙手,嘖嘖搖頭之後,才緩步離開。
風舟在一旁看著,本還想說問問落凡要不要幫忙殺了趙氏,可現在看她極力壓制自己不去殺她,定是有她的原因,如果自己再多嘴,恐怕落凡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殺欲了。
「落姑娘,你還好吧?」他沒想到,百里塵為了緹絡而打她罵她,甚至給緹絡解毒會給落凡帶來這麼大的傷害……原來落姑娘,真的愛公子如此之深!可是,發生這樣的事以後,他們倆,還能重修於好嗎?——答案,他連想都不敢想。
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很好!」落凡的神色已經緩和了些,但,仍然哆嗦著……她只覺得好冷,好冷,她想曬曬太陽,驅逐她身體的冰寒,她往前邁了一步,卻覺天旋地轉,殿外光景如星斗轉移,再聽見一句擔心的「落姑娘……」後,什麼知覺也沒了。
……
落凡幽幽轉醒的時候,看到小包子和龍舒玨守在身邊。她想,還好,還是有人關心著自己的。
「姑姑,你終於醒了,嚇死玨兒了。」龍舒玨的雙眼有些通紅。
「娘娘,太醫瞧過,說您只是操勞過度,只需多加休息即可。」小包子的眼眶也有些紅,太醫好像說,娘娘活不過四十歲……
落凡輕輕一笑,看著卻甚是淒涼,「玨兒,扶姑姑起來。」難得脆弱一次,讓這個小男孩照顧一下自己。
「嗯,」龍舒玨說著,就過來扶落凡,還不停說「小心點,慢點,慢點……」
落凡坐好後,看了眼室內被夜明珠的光芒照的很亮,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亥時剛過。」小包子說。
「亥時?這麼晚了……」她看著龍舒玨說,「玨兒乖,快去睡覺。」
「不,玨兒要陪著姑姑。」龍舒玨有些倔。
落凡微微瞪他,「玨兒現在不聽姑姑的話了,姑姑會傷心的。」
龍舒玨的小眼神有些委屈,猶豫一會兒,勉強道,「那,姑姑也要早點睡。」
落凡想,她都睡了這麼久了誒……「好,姑姑答應你。小包子送玨兒出去,哦,還有,我肚子有點餓,給我找點吃的。」
「好,奴才這就去。」
等小包子提著食盒進來的時候,落凡差不多又睡著了,只是小包子雖然已經放輕了腳步,仍是驚醒了落凡,落凡拿了糕點吃,問道,「太醫都說了什麼?」
「沒,沒什麼。」小包子低著頭,不敢看落凡。
「我自個兒的身子,我還不清楚?如果太醫連這點都瞧不出,也不配做太醫了。」
小包子立刻跪在地上,頭趴在地上,「求娘娘保重身體。」
「你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我不問就是。」落凡見小包子這樣關心著自己,心裡既是感動,又是難受,「玨兒知道嗎?」
小包子這才起來,說道,「太醫怕太子殿下傷心,沒敢告訴殿下。」
落凡點點頭,「這樣就好……小包子,你得答應我,這件事不許跟任和提,包括你家主子,知道嗎?」
「娘娘……?」小包子難過地看著她。
「你家主子知道了,勢必難過,何必呢?」
「奴才,奴才答應您。」小包子的聲音有些哽咽。
「對了,你跟你主子約好時間了吧,什麼時候啊?」
小包子抬頭看著她,「娘娘,您如今身子不好,還是不要這樣操勞,也不是什麼急事。」
落凡淡淡一笑,「我身子不好,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趁著現在還能動,就多幫幫他們,以後就是……」
「娘娘,您別說了,」小包子立刻打斷了她,「奴才聽著難受……奴才依您就是。」
……
吃飽喝足,又休息了一會兒之後,落凡才動身去水府舊宅見龍澤禹。
仍是在自己的那間房,看到龍澤禹,落凡剛進去,還沒說話,就聽龍澤禹說,「先別說話,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落凡很茫然。
「跟我去就是,我又不可能拐了你。」龍澤禹調笑地說。
落凡撇撇嘴,跟著龍澤禹到了府外,有兩匹馬候在那裡,她越來越疑惑他是要幹什麼了。更讓她奇怪的是,其中一匹馬好像認識她似的,竟然親暱地來噌她。
龍澤禹瞧著,一瞬間就明白了所有,於黑夜中,浮起一抹苦笑。
落凡騎上那匹跟她有些親暱的馬,不必龍澤禹帶路,那馬兒已經歡快地跑得很快,而走的那條路,好像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途經一條淺淺的河流,濺起水花時,落凡突然想起,這馬是百里塵的騰霧,他們竟是要去絕影宮……可,龍澤禹不是一向都跟百里塵勢不兩立嗎?怎麼會去百里塵的地盤呢?她太困惑了!
走了一會兒,就已經到絕緣宮了,深夜,仍是亮著許多燈火,只是大部分人都睡了,這一次,馬兒自然不會嘶叫……下了馬後,騰霧還有些捨不得又噌了會兒落凡,才讓她走。
落凡不知龍澤禹要做什麼,由著他帶著自己進了一間房……然後,然後她看到屋裡的人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那人一襲淡紫長袍,坐在一張方桌前,和對面的老者說著什麼,聽到聲音後,回過頭來看著落凡,見落凡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調侃笑道,「凡兒,你若再這麼瞧下去,我可會誤會你對我動了心思了……」
落凡回神,望進一雙帶著溫和笑意的眸子,笑了笑,說,「如松美男當前,動動心思也屬正常。」
然後,兩人一起笑。這不正是雲都初見時,兩人的對話嗎?
落凡和龍澤禹一起走過去,落凡一邊說著,「你們倆,還跟我賣關子呢!不見到人就不告訴是不是?」
龍澤禹溫和一笑,「此事不得張揚,否則何須如此秘密行事?」
落凡想了想,也是……堂堂親王,非詔離開封地,若是被有心人逮著了,必定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落凡在龍舒翰身邊坐下,落凡看著老者,問道,「這位是?」
「你見過他的。」龍舒翰笑著說。
「見過?」落凡有些驚奇,又仔細看了看老者,看起來很是蒼老,身形,有些佝僂……「哦,是了。」落凡恍然大悟,這不正是在雲都燕王府見過的一個背影嘛。
「在下阿宋,見過落姑娘。」老者點頭說道。
「老先生不必客氣。」落凡笑著說。心想,阿宋?也不知是真名假名。
「凡兒,此次叫你來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帶宋先生進宮,讓他給父皇瞧病。」龍舒翰也不兜圈子,直接說道。
「瞧病?」落凡有些奇怪,「他之前病重,是我故意為之,現在不好了嗎?」
龍舒翰搖搖頭,「你之前不是問過我趙氏如何能魅/惑得了父皇嗎?這就是宋先生要瞧的病。」
落凡吃驚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是……」她想來想去,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據宋先生的意思,父皇應該是被趙氏下了蠱。」龍舒翰說。
「下蠱?」落凡眼睛瞪得大大的……「這,這不,這不只是傳說嗎?難道,難道還真的有?」
「自然是有的,」阿宋的語氣帶著驕傲自豪,「在我們苗疆,幾乎人人都會,只不過高深的蠱術,基本只有族老才會。」
「老先生是苗疆的人?」落凡再次驚奇地看著他,「難道老先生還是族老?」
阿宋笑了笑,「往事罷了。」
落凡沉靜了一會兒,理了理頭緒,才問,「既然有此懷疑,何不在找到老先生之時就替你父皇解了那個蠱呢?」
「這其中原因很多,不過最重要的,是當時我們在宮中沒個接應,現在有你在,方便許多。」
落凡歎了歎氣,皺著眉說,「我怎麼覺得,事情很亂呢?我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如果說她恨我,要報復我,那為何要對付你父皇呢?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呢?」
「因為她要對付的,不僅是你,還有我們。」龍舒翰淡淡地說。
「你們?」落凡看著他倆,「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龍舒翰笑了笑,「你可還記得你找的那個給上官威治病的白衣?」
「嗯,記得啊,前些日子,我還見過他呢。」
「當時若不是他恰好在侯府,只怕我現在也沒機會見你了。」
「發生什麼事了?」落凡擔心地問。
「我在燕王府的時候,被人下毒,恰巧被白衣發現,救了我一命,自此,我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這才想到找人代替我留在雲都,自己帶著宋先生回京,不過路上竟然遭到埋伏,又很巧地被百里塵救了,這才躲到絕影宮來。不過,這裡確實是個很安全的地方。」
「這樣啊……」落凡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到底跟我們有什麼仇啊,要這樣對付我們?我都不認識她的……」
看落凡此時的神情,才有幾分小女兒的嬌俏,龍舒翰看得十分愉悅,「所以,我懷疑她只是一顆棋子,真正的主謀應該還是廢太后,也就是你的二師伯。」
「她竟然真的活著?」
「不僅活著,還應該就在我們身邊,只不過我們都瞧不出究竟哪個人是她。」
「天吶,太恐怖了!」落凡摸摸胸口,感歎地說,「不過,我們和她,也沒什麼仇吧?大不了就是我曾經打過她一掌咯。她不至於費這麼大勁來報仇吧?」
龍舒翰笑了笑,說,「本來,她在慈寧宮當她的太后,日子過得也還行,熟料你出現了,她對我奶奶,還有皇甫譯師父的恨又再次點燃了,可他們都已經死了,所以她只能把仇恨延續到你們身上,報復你們了……再者說,你還把她的老窩都端了,能不仇恨你嗎?」
「難怪趙氏總是說要我也嘗嘗被親近的人背叛的痛,原來如此啊……」落凡忽覺龍舒翰的話有些怪異,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聽你這口氣,好像我活該似的!我這都是為誰啊?吃力不討好!哼!」
見落凡好似真生氣了,龍舒翰愣了一下,才好言好語哄道,「是我的錯,我說錯話了,凡兒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了,成不?」
「哼!」
見落凡嘴角微揚,就知她是故意的,龍舒翰又說道,「好了,還是說正事吧,我估摸著,她最後的目的就是要將龍舒玨扶上帝位,她在幕後聽政,沒準兒,她還想做武則天呢。」
「這樣啊……」落凡吸了口氣,「那可怎麼辦?我們都不知道她在哪兒?」
「這倒不急,當務之急,就是救父皇,除趙氏,最好把她的黨羽一網打盡。」
「除趙氏?……」落凡沉思著,「可以殺她啊?早知道我今天就把她給殺了好了。」
落凡說這話的語氣可不像是開玩笑,微微驚了龍舒翰和龍澤禹。以前,即便她恨透一個人,也難以動殺心,今兒,是怎麼了?
「凡兒,你沒事吧?」龍舒翰有些擔心地問。
落凡回神,淡淡一笑,「沒事,你繼續講吧。」
他們幾人說著話,沒留意到阿宋瞧著落凡的眼神,有些奇怪。
「那我現在就帶宋先生進宮?」落凡問。
龍舒翰點頭,「不過,現在宮裡只有你和小包子,最多可能風舟會幫忙,但是你們還是小心些……那個趙氏,我們還不知她功力究竟如何。」
「我曾經試探過,但她一眼就認出我來,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她就是不跟我動手。」落凡懊惱地說。
「無妨,她們再厲害,也就兩個人而已,咱們可是人多勢眾。」龍澤禹安慰地說。
「老先生,」落凡看著阿宋,問道,「你可會武功?」如果不會的話,進宮可是個問題。
「老姑娘不必擔心我,我自有辦法。」
落凡笑了笑,那就好。
走之前,落凡才想起她來的目的,轉身,歉意地看著龍舒翰,「舒翰,玨兒被封太子的事,我很抱歉,當時我只是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沒想到他竟得了你父皇的心。」
龍舒翰淡淡一笑,「你不必內疚……如果是我的,終歸還會是我的;如果不是我的,即使勉強得到,也終會失去。」
……
回去的路上,阿宋突然說道,「落姑娘,我瞧著,你的身子有些虛啊。」
落凡苦笑,「這都被老先生看出來了,老先生確實厲害。不過,希望老先生答應我,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你的至交好友也不願告訴?」
「正因為如此才更不願告訴他們,何況,如此危急時刻,豈能讓他們分心?」
阿宋歎了聲,「落姑娘如此為他人著想,卻失去了自己。」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已多活了二十多年,夠了。」
阿宋聽說過二十年前落凡被扔下懸崖,卻大難不死之事,以為她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但回想起剛才落凡說要殺了趙氏時陰狠的神情以及龍舒翰二人看她的怪異目光,仍是覺得可疑,「落姑娘,近段時間,你可有心情煩躁,或者偶爾會有一些出乎自己意料的想法?」
落凡奇怪地看著他,「沒有啊。老先生何出此言?」
「沒什麼,我不過隨口問問。」
回到永和宮時,天邊微微泛亮,落凡將老先生就安排在自己的寢殿,讓他睡床,自己睡旁邊的小榻,這樣,反而安全些。
「老先生,委屈你在這兒住幾天。」
阿宋笑著說,「落姑娘,我有什麼委屈的,這可委屈的是你啊。」
「那好,您先歇息會兒,天明以後我想辦法把皇上弄過來。」
「好。」
*
落凡知道,現在龍舒玨呆在永和宮的時間很少,可除了他,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幫她叫來龍澤康,所以一大早,在龍舒玨出門前,落凡就堵在了龍舒玨的門口。
「姑姑,這麼早你怎麼在這兒?」龍舒玨一出門看到落凡,有些驚訝。
落凡嘻嘻一笑,「姑姑這不是有求於玨兒嘛。」
「什麼事啊?玨兒能辦到的,一定幫姑姑。」
「今天,你是不是還是晚膳後才回來呀?」落凡笑瞇瞇地問。
龍舒玨差點被落凡這樣「奸詐」的笑給嚇一跳,忙不迭地點頭。
「那,你回來的時候讓你父皇一起過來,好不好?」見龍舒玨狐疑地盯著自己,落凡立刻豎起指頭,「姑姑保證,這次你父皇離開的時候,絕對不會生病?好不好嘛……」
被落凡撒嬌似的聲音給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龍舒玨抖了抖身子,「好吧,我會盡力讓父皇過來的。」
龍舒玨的隨行小太監跟他一起走了之後,永和宮裡就剩落凡和小包子兩個人了,顯得空落落的,越發的沒有人氣。
見人已走遠,小包子悄悄來到落凡身邊,低聲問,「娘娘,事成以後,六皇子該怎麼辦?奴才瞧著,六皇子很在乎這個尊貴的身份,若他日燕王登上……六皇子該如何自處?」
「這個……」說實在的,她還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真如小包子所說,龍舒玨真想做太子,想做皇帝,那如果日後被廢,他還這麼小,能承受得了嗎?如果真這樣了,豈不是她害了他?
「我不知道……」落凡茫然地說,「我也不想去想這些……現在,還是先不要考慮這些事了吧……考慮了也沒用。」
小包子看著落凡,總有種落凡其實是幻象的錯覺,好像一個眨眼,她會消失一樣……小包子不自覺地揉了揉眼睛,明明娘娘是真實的啊,他怎會有這種錯覺?
「娘娘,您身子還未大好,還是再去歇會兒吧,奴才在這兒守著,暫時也不會有什麼事。」
落凡點點頭,「辛苦你了。」
小包子呵呵道,「為主子和娘娘分憂,是奴才分內之事。」
「以後,沒旁人的時候,你也別叫我娘娘了,你也知道,我就是一擺設而已。」
「是,奴才聽主子的。」
落凡有些無奈,他倒是改了口,不過也跟沒改差不多。
……
戌時剛過,龍舒玨終於帶著龍澤康到了永和宮。
見到落凡,龍澤康面色極為不善,「有什麼事還要朕親自過來!如果不能說出個一二來,朕連太子一起治罪。」
落凡看了眼他,不慌不忙地對龍舒玨和丁保說,「玨兒,丁保,你們先下去。」
龍澤康目光犀利地盯著落凡,沉聲道,「太子,留下!」
落凡笑了笑,眸底幾分嘲諷,他竟這般怕自己!哼,可笑!「皇上,臣妾自進宮以來,多得皇上照拂與恩寵,享盡榮華,卻從未報答過皇上,臣妾為此深深自責,所以,臣妾想,今夜侍寢,皇上看,可否?」
見慣了後宮女子邀寵的手段,倒也沒見過這麼直接說出口的,她倒不嫌害臊!不過,如此這般,倒讓龍澤康頗有幾分興趣,況且,一具陌生的身體應該也別有趣味。
龍澤康笑了,隱隱有幾分猥瑣,讓落凡一陣心惡。
「皇上,這邊請。」落凡柔順地說,「丁保,帶太子殿下去休息。」
「是。」
落凡帶著龍澤康進了自己的寢殿,一推開門,一陣香氣襲人,清爽沁人,龍澤康讚了一句,「還算你有心。」
落凡答了句,「臣妾不敢不用心。」關門的時候,她心中暗道:還有更有心的呢!
不勞落凡說什麼,龍澤康已逕自坐到床榻上,聞著宜人香味,竟有些昏昏欲睡,眼中,落凡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一會兒工夫,他就倒在床榻上了。
「皇上?皇上?」落凡又輕喚幾聲,見他確實已熟睡,便叫出了阿宋,「老先生,交給你了。」
「落姑娘儘管放心。」阿宋說道,他見落凡還沒有離去的意思,有幾分不快地問,「落姑娘這是不信任我?」
「啊?」落凡茫然,一時摸不著頭腦,好容易才反應過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先生過濾了,我只是,沒見過巫蠱之事,好奇想看看罷了。」
阿宋這才臉色緩和些,「這是我苗疆秘傳之術,旁人看不得。」
「哦。」落凡悻悻道,「那我出去了,老先生有事儘管喚我。」
「嗯。」
落凡出去後,關好了門,憑欄而坐,欣賞夜色,只是偶爾,好像有各色光芒在殿內竄動。
夜,越來越深,落凡幾乎睡著,忽覺身上一陣暖意,恍惚睜眼,瞧著小包子站在面前,關切地說,「主子,夜裡風大,您還是去偏殿睡會兒吧,這有奴才和風舟公子呢。」
聽他這麼說,落凡這才瞧見一旁的風舟……只是那偏殿,落凡真是一百個不願進去。「沒事,我和你們一起守著。」
「主子……」小包子又眼眶一紅,「您就別讓奴才擔心您了。」
落凡最受不得這一招,馬上投降,「好好好,我這就去休息,這就去……我另去找個地方,成不?」
小包子高興得立刻點頭。
「那你們可守好了,要有什麼事,立刻叫我!」落凡不放心地又囑托了句。
「放心好了。」
見落凡走遠,風舟輕聲說了句,「你很關心落姑娘。」
小包子心裡一滯,只說道,「主子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
被夜風一吹,落凡的睡意也消去地差不多了,想起白天小包子說的那些話,有些可憐龍舒玨,便鬼使神差地去了龍舒玨的寢殿。
藉著璀璨星光,落凡凝視著龍舒玨的睡顏,那麼可愛,那麼安詳……他還這麼小,只望日後舒翰能善待他。
大概是被人看得久了,龍舒玨竟然醒了,看到面前有人,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姑姑?你怎麼在這兒?父皇呢?」一想到父皇,立刻睡意全無,他騰地一下就坐起來了。
落凡安撫地拍拍他的肩,「放下,你父皇睡著了,我只是想出來逛逛,竟然就逛到你這兒來了。」
「哦,」龍舒玨這才鬆了口氣,「姑姑也累了吧,上來歇會兒吧。」
「那玨兒呢?」
「玨兒睡在外面,守著姑姑,在父皇醒之前,會叫醒姑姑,讓姑姑回去的。」
落凡笑著說,「你知道你父皇幾時醒?」
「知道啊,父皇生病那段時間,玨兒日夜守在榻前,自然知道了。」想起父皇曾經病重,龍舒玨小臉上溢著難過。
「這樣啊,玨兒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落凡讚道。
「所以現在,讓玨兒孝順孝順姑姑吧,姑姑快些躺下。」龍舒玨催促道。
落凡聽話地躺了下去,龍舒玨也乖乖地躺在她旁邊,兩人說了會兒話,落凡就沉沉地睡著了。
龍舒玨在星光下看著落凡,他烏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亮閃亮閃的,他聽著落凡的呼吸沉穩緩慢,確定她睡著了後,又輕輕搖了搖她,「姑姑?姑姑?」
「嗯?……」落凡閉著眼,迷迷糊糊地應了句,又沒了反應。
過了一會兒,龍舒玨又輕輕搖了搖她,落凡「嗯」的聲音很輕很輕。
如此幾次,直到落凡已經不會反應的時候,龍舒玨這才鬆了口氣,就這麼一瞬功夫,那本來純澈的孩童的目光,變得狠辣陰毒,他從枕頭下拿出藏了很久的小匕首,又看了眼落凡,嘴角噙著一抹陰狠的笑,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進落凡的手腕,鮮血四濺,染紅了龍舒玨俊俏的小臉!
「啊——!!!」落凡慘叫一聲,滿頭汗意地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