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妃棄後 寧負天下不負卿【下卷】 141
    「啊?要等他玩的累了才回去啊?」竹子亮亮的眼神又黯了下去,「他那麼好玩,還不知道要玩多少年才肯回去呢。」

    竹子忽然抓住落凡的手,希冀地看著她,「你是他妹妹,一定很清楚他心裡在想什麼,對不對?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他才肯娶我?」

    呃……落凡愕然,她哪裡知道她大哥的想法啊。

    「生米煮成熟飯。」百里塵涼涼的聲音突然響起。

    落凡驚愕地看著他,他這出的是什麼餿主意啊!且不說這對女子的名節不好,現在大哥在哪裡都不知道,即便要煮,也煮不了啊!

    「真的可以?」竹子激動地看著百里塵,「那好,我現在就去買米,立刻回去煮。」

    落凡頓時無語地拉住就要急匆匆走掉的竹子,擰眉道:「他唬你的,別信他!」

    竹子愣愣地站在那兒,看一會兒落凡,又看一會兒百里塵,似乎在考慮誰的話更有可信度。

    「你千萬別聽他的,以我大哥的性格,即便,即便是煮成了熟飯,他也未必會負責。」

    「他若不想丟了燕雲山莊的顏面,就不得不負責。」百里塵涼涼道。

    竹子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二人,愣愣道,「不過是煮飯而已,怎麼又是負責,又是顏面的啊?」

    落凡一擰眉,拉著竹子坐下來,低聲道,「他的意思,不是你理解的意思,而是,而是……」本來,那話也不是那麼難以啟齒,只不過,面對著兩個古人,她若說的太直白了,沒準都把人給嚇跑了。

    「而是什麼?」竹子茫然地看著她。

    落凡看一眼百里塵,而百里塵卻似是看好戲般看著她。落凡心中微微有些氣悶,真不知道一向寡情冷漠的百里塵何時有了這樣看戲的興趣?她怎麼覺得,百里塵好像是故意在給大哥製造麻煩!不過,這位竹子姑娘看起來倒是不錯,至少,她能嚇得大哥不敢出現這事,就不是一般姑娘能做到的。

    「他的意思是,是讓你和我大哥提前把洞房該做的事給做了,然後,你可以以燕雲山莊的名聲為由,讓我大哥娶你。」落凡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讓古人比較容易接受的說法,不過,很顯然,她高估了竹子……竹子連生米煮成熟飯都不知何意,又怎會知洞房該做什麼呢?

    「洞房?」竹子疑惑地看著落凡,「我聽人說,一男一女要成了親才能洞房,你大哥都不肯娶我,我們怎麼洞房啊?」

    落凡有些頭疼,思忖一瞬,一咬牙,「就是因為大哥不肯娶你,所以才讓你們先辦正事,把你自己的身體交給大哥,大哥就必須得為你負責了,明白嗎?」

    「把我的身體交給你大哥?怎麼交啊?」竹子困惑地看著落凡。

    落凡無語地閉了閉眼,她現在真的很想知道,這些古代姑娘在成親前什麼都不懂,洞房的時候,怎麼洞的啊?

    落凡歎了口氣,她的確不知道該如何跟竹子交流了,不過,有一個人應該可以。「竹子,不如這樣吧,你先跟我回去,我大哥現在未必就走了,他也許還會來找我,然後呢,我另外找人教你……教你怎麼讓我大哥必須為你負責,必須要娶你,如何?」

    竹子考慮一下,覺得不錯,樂滋滋問道,「好啊,你家住哪兒啊?」

    「永樂侯府。」

    笑意,僵在竹子的臉上,那麼美麗的一雙眼睛內頓時溢滿寒冰,她站起來,冷冰冰地盯著落凡,「你跟上官威什麼關係!」

    對於竹子突然翻臉,落凡很是詫異驚奇,「他的孫媳是我妹妹。」

    「你妹妹?」竹子的目光愈發的冷寒,「上官雲斐是你妹夫。」

    落凡點頭,頗為不解地盯著竹子。

    「那你昨天說的,要拿雲葉草救你的侄女,是上官雲斐的女兒?」竹子寒聲問道。

    「是……」

    「那你就休想要雲葉草!」說著話,伸手就要奪過桌上的花盆,被落凡眼疾手快地搶過去。

    「還給我!」竹子冷冷道!

    落凡不解地看著她,「竹子姑娘,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侯府跟你有什麼仇啊?」

    「不共戴天!」竹子說著話,手伸向落凡,落凡拿竹笛一擋,兩人竟然打了起來。

    百里塵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落凡武功的確不錯,攻擊力很強,不過,她卻有所顧忌,出招都很溫軟,似是不願傷到竹子,反觀竹子,出招強勁,招招狠辣致命,應該,她的功夫都是在險境中練就出來的,所以對敵時,毫不留情,只求一招斃命。

    「喂喂喂,……」皇甫譯突然憑空出現隔開了二人,一邊擋住一個,「好好的,怎麼打起來了?你們有仇嗎?有仇嗎?」

    竹子仍是冷冷地盯著落凡,還有她手中的雲葉草,忽而眸光一轉,死死地盯著皇甫譯,質問道,「你是她大哥,她妹妹是不是也是你妹妹?!」

    「不是。」皇甫譯立刻否認。

    竹子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點,仍是冷冷問道,「你跟永樂侯有什麼關係?」

    「一點關係也沒有。」皇甫譯好奇地盯著她,「你問這個做什麼?」

    竹子斜睨了他一眼,寒聲對落凡道,「把雲葉草還給我,否則,別怪我不給皇甫譯面子打傷你。」

    落凡抿唇微笑,淡淡道,「你未必是我的對手。」

    「等等等等……」皇甫譯轉身看著竹子,「雲葉草是你送給我的,我再轉送給我小妹,你怎麼可以收回去?」

    「我,我,我怎麼就不能收回!那是我找到的,是我的,我想怎樣就怎樣!」竹子氣呼呼道。

    「竹子姑娘,這雲葉草,你究竟是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拿到的,相信你沒有忘吧?」落凡笑看著竹子。

    「你管我怎麼拿到的,反正它是我的!」竹子強硬道,「我決不允許你拿它去救跟上官威有關係的任何人!」

    落凡三人都微微一愣,她跟上官威有什麼仇啊?看年紀,她不該和上官威有什麼瓜葛啊……

    「好啊,」落凡微微一笑,眉眼間有幾分玩味,「這既是你與我大哥打賭的菜頭,你若是願意取消你們的賭約,不再糾纏我大哥,我就把它還給你,如何?」

    皇甫譯微微一愣,回頭驚訝地盯著落凡。

    竹子更是一呆,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絲哀傷……她看了看落凡,看了看雲葉草,最後,目光定在皇甫譯的臉上。

    對落凡而言,不過是瞬間,對竹子來說,卻好似過了一生那麼漫長的時間。她紅著的眼睛溢著淚水,咬著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狠狠道,「好,我收回,從此以後,我都不會再出現在皇甫譯的面前。你,把雲葉草還給我!」

    落凡怔了怔,她倒沒想到竹子會答應,還答應地這麼乾脆。

    皇甫譯盯著竹子,懶懶道,「喂!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駟馬難追啊?哦,大概你不懂成語,但是,你總得知道什麼叫『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吧,你說出的話是你想收回就收回了?」

    「你!」竹子悲憤又傷心地看著他,「你不肯娶我,又不肯把雲葉草還給我!你,你們,就知道欺負我!哼!」

    看著竹子氣憤憤地離開,落凡微微笑道,「大哥,看來,在她的心目中,你也不是那麼重要嘛,難怪你不肯娶她了?」

    皇甫譯轉過身,哼了哼,不說話。

    「你,捨不得了?」

    皇甫譯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斥道,「胡扯!」

    落凡瞥了瞥嘴,小聲道,「明明就是捨不得……再不去追,小心人家真不理你了。」

    皇甫譯瞪了她一眼。

    「真不去追?」

    皇甫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追不追!」

    落凡無謂地聳聳肩,「不過,大哥,我還是想問一句,竹子她,到底是什麼人啊?好像,她跟永樂侯有很大的仇恨呢。」

    「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落凡驚訝,「那你怎麼認識她的?」

    皇甫譯乾咳一聲,「過去的事了,還提她做什麼。」

    「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而已。」

    一直看著戲的百里塵忽然開口道,「你們不覺得,她長得很像一個人嗎?」

    落凡抬眸,目光微微一頓——她都忘了還有一個人在這兒了。不過,他這麼一說……落凡仔細地打量著百里塵的臉,「她跟你倒是有點像,眉毛,眼睛……哎呀,她好像,跟雲斐更像哎……」

    怎麼會這樣?

    皇甫譯也微微一驚,仔細想想,好像是有些像。

    「雲斐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名叫上官雲竹,比他大幾個月,如果我沒猜錯,竹子,就是上官雲竹。」

    「上官雲竹?」落凡和皇甫譯異口同聲驚訝道。

    「怎麼可能?她如果是雲斐的姐姐,怎麼會不在侯府?又怎麼會這麼憎恨老爺子和雲斐。」落凡不信。

    「我所認識的竹子,只是一個孤女,在深山裡長大,為著活命,自學了一身本事,又怎麼可能是本該在侯府裡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皇甫譯亦不信。

    百里塵冷瞥了兩人一眼,慢慢道,「十幾年前,上官雲竹的母親因為妒忌,做了錯事,傷害到了雲斐和他母親,外公一怒之下,將雲竹母女趕出了侯府,並且永不許她們再踏入侯府,不許她們以侯府人的身份自居。」

    「如果是這樣,倒也有幾分可信,也難怪竹子會憎恨老爺子和雲斐,連帶著旁人一起憎恨。不過,」落凡看著百里塵,「十幾年前,你還是個死人,你都能清楚地知道這段舊事,也算是厲害啊。」

    百里塵漠然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我更好奇的是,一向冷漠寡情的公子塵怎麼會告訴我們這段,侯府秘事?」皇甫譯目光冷冷地盯著百里塵,「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百里塵唇角牽出冷笑,「你若想知道,玩下去便是。」

    皇甫譯微瞪眼睛,百里塵卻只是目光冷然。

    「哎……」落凡感歎道,「我突然發現,我所認識的每個男人都很擅長玩弄心機,而且,更奇怪的是,我身邊的人,好像,都有一個讓人震驚的隱秘身份。」她看著正喝茶的皇甫譯,問道,「大哥,該不會哪一天,你也告訴我,你還有另一個身份吧?」

    「咳咳……咳……」正在喝茶的皇甫譯被茶水嗆到了,他看著落凡,乾笑兩聲。

    落凡面容微寒,大哥這樣的反應,就表示,她的猜測是正確的了……其實,她不過是隨口一言,卻沒想到竟不幸言中。她是該慶幸有這樣身世不凡的大哥,還是該悲哀大哥的隱瞞呢?

    不過,大哥從未做過傷害她的事,而且,總在暗處保護她,而且仔細一想,她不也瞞了許多人她的身世嗎?

    大概真的是,每個人都有不願人知的秘密吧。

    見落凡面色微微沉鬱,皇甫譯還在想要不要勸慰她一下,就聽落凡說道,「大哥,我還有些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皇甫譯面上微喜,她肯說話,就表示她不介懷了?

    落凡看一眼對面的百里塵,有些猶豫。

    百里塵表情不變,眸底,掠過一絲自嘲,很冷很寒心的自嘲。

    見落凡如此,皇甫譯也料到她要說的事情應該比較嚴重,想了一瞬,將桌上的花盆推到百里塵面前,笑道,「百里兄是要回府了吧?不如順便幫我們把這個帶回去吧?多謝了。」

    百里塵冷淡地看他一眼,沒什麼情緒地說,「我為什麼要幫你們?我們很熟嗎?」然後,漠然起身,瀟灑地一甩衣袖,留給他們一個挺拔孤傲,不容侵犯的背影。

    落凡微微苦笑,「我還是自己抱它回去吧。」

    「你要跟我說什麼事?」皇甫譯岔開了話題……他並不清楚,如今落凡對百里塵,到底是怎麼樣的態度,說客氣吧,好似又不止,說還有感情吧,又不太像。反是那百里塵,既然當初那麼決絕地說只是一場遊戲,為何之前,在落凡撇清他們關係的時候,他又那麼絕望?

    這個男人,真是深不可測!真不知道當初落凡看上他什麼了。

    論樣貌,論本事,論體貼,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比如自己,比如龍舒翰,當然,不包括龍澤禹那個人渣!

    「我在城門那邊有一家茶社,我們去那裡說吧。」

    「也好。」

    *

    百里塵走在人來人往的喧鬧大街上,聽著鼎沸人聲,心裡,卻越是寂寞地讓人恐慌。

    好像,他不屬於這個世界,而只是一個遊蕩在人間的孤魂而已。

    想起落凡,除了苦笑,什麼表情也沒有了。

    他們相識,也不過數日,是何時,他將自己的心遺漏在她身上,再也拿不回來了?

    漫漫陽光下,百里塵一身冰冷地前行著,孤獨著……

    腦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待他思考思考要不要做時,人已經去了馬捨,駕馬而奔了。

    人,騎在馬上,面上仍是自嘲的笑。

    她如此不屑自己,輕視自己,漠視自己,他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幫她做事。

    好像,從他們在茶社裡第一次見面時,他心裡就有一個很奇怪的念頭:面對落凡,他竟然一點抵抗力也沒有,是不忍,還是不能?

    而他在第一次見到緹諾,見到她生命有危時,也是情不自禁地像是本能一般的出手相救,不願那個白衣少女受傷……白衣?

    百里塵忽然勒了韁繩,矗立在陽光下,孤傲,清冷,寂寞,任陽光燦爛,也驅散不了他一身的冷冽。

    緹諾和落凡一樣的喜歡穿白衣……難道四年前,在和落凡的幾次來往中,她就在他心裡烙下痕跡?可,如果是這樣,他又怎麼會只記得落凡這個人,卻不記得她的樣貌?

    到底是因為落凡而救緹諾,還是因為緹諾而記得落凡?

    百里塵有一些困惑……緹諾,從第一次見面,他都只當她是個鄰家小妹妹,而落凡,一次次嫣然巧笑,一次次冷言相諷、針鋒相對,還有一些柔弱哀傷,就這樣,在他心裡生了根。

    難道,四年前,還發生過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或者,他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

    梨園茶社裡,一處幽靜的雅室,落凡神色凝重地把這幾日她發現的奇怪的,甚至是有些可怕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皇甫譯。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上官威想要殺了伊娃?」皇甫譯再一次想要確定地問道。

    「不僅上官威,包括上官雲斐,我都覺得可疑。」落凡凝重道。她也不願懷疑上官雲斐對伊娃的真心,可那一夜,她所見到的上官雲斐,實在難以不讓人產生懷疑,「可是,我實在不知道他們有什麼理由要殺伊娃。」

    皇甫譯皺眉看著手中的瓷杯,淡淡道,「也許唯一的理由,就是伊娃的父親和外公。」

    「龍澤康?姚萬柏」落凡驚訝道。

    「不錯,皇上和姚萬柏是當年屠殺百里滿門的主謀,上官威恨他們殺了他的女兒,所以,連帶著伊娃也一起恨。但是,伊娃已經嫁入他上官家,況且,雖然伊娃沒有受封,天下人卻都知道她是公主,明著,上官威自然是對她疼愛不已,可暗中會做什麼,就無人可知了。」

    「可是,這都是上一輩的恩怨了,他沒理由遷怒到伊娃身上啊……而且,他也不想想,若是伊娃出了事,上官雲斐會怎樣?他就算不心疼伊娃,也該心疼他的孫兒吧。」

    皇甫譯搖頭一笑,「小妹,你心中沒有仇恨,或者說可以淡化仇恨,不代表別人也會這樣,你要知道,永樂侯富可敵國,又是一個很有政治手腕的人,若不是因著祖上遺訓,沒準他會改朝換代,自己當皇帝。你說,像他這樣一個有著鐵血手腕的人,他最心愛的女兒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敵人殺死,他能這麼輕易地放下心中的仇恨嗎?況且,姚萬柏和你爹雖然死了,可皇上,畢竟沒死。」他微歎了口氣,「當他知道當年的真相時,沒有掀起血雨腥風,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他會嗎?」落凡不信地問道,畢竟,奪位,尤其還名不正言不順時,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的容易。

    皇甫譯點頭,「他懂得治理江山之道,有謀略,有軍隊,朝中亦有他的門生,更重要的是,他有足夠的財富支撐他打下江山,如果不是祖上的遺訓,他絕對會。」

    落凡沉默了,良久,感歎道,「就因為這個,他要對付一個完全無辜的女子嗎?」

    「如果伊娃沒有嫁給上官雲斐,他大概不會對付她,可她偏偏嫁了,上官威又怎麼會允許自己的仇人的女兒生下他上官家的子嗣?」

    落凡悲哀地笑著,「如果不是我心血來潮來了雲都,如果不是我恰好遇到子卿,那伊娃豈不就……他就不擔心若是哪天上官雲斐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會恨他嗎?」

    「以他做事滴水不漏的手段,又怎會讓上官雲斐知道?上官雲斐所知道的,只是伊娃難產而死。」

    落凡難過地用雙手捧住了頭,「怎麼會這樣?」

    「上官威知道你已經發覺他的目的了嗎?」皇甫譯問。

    落凡搖搖頭,「應該還不知道,但是,他應該是擔心我和子卿會發現什麼,所以言語間,他好像是催促子卿離開。」

    「那你們可要小心了。」皇甫譯淡淡一笑,「為了確保不被外人知道他的目的,他也有可能會,除掉你們。」

    落凡不屑一顧道,「那也得他有這個本事才行……」她長歎了一口氣,「你說,上官雲斐知不知道他爺爺做的事啊?」

    皇甫譯想了一下說,「當初上官雲斐既然敢當著天下人的面,和伊娃在刑場上拜天地,這就說明,他對伊娃的情是真的,如果讓他知道上官威要對伊娃不利,他定是不會允許的。而他那晚會用那樣的語氣同你說話,大概,是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讓他對伊娃或者你,心存芥蒂,但,又不妨礙他對伊娃的感情。」

    「啊……」落凡有些抓狂地叫了一聲,「怎麼這麼複雜!我都快要瘋了!」

    皇甫譯一笑,「所以嘛,你還是該乖乖的在凡塵島上呆著,不理世事,孤獨終老。」

    落凡睨了他一眼,「你也說了,孤獨終老……我又不是什麼聖人,哪裡能享受幾十年的孤寂啊……」

    「大哥,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雲都的?我可不信伊娃生了孩子之後這幾天,你就能趕過來,還那麼及時地讓竹子搶在我之前奪了雲葉草。」落凡問道。

    皇甫譯看著她,「我一聽說你要來雲都,我就立刻來了啊。」

    落凡驚道,「聽說?我是臨時起意才來雲都的,你怎麼會聽說?」

    「可是天下都傳遍了,凡塵島傳人會來雲都啊。」皇甫譯也是一臉吃驚,「我當時就在想,你怎麼這麼高調,還特地命人去查了這件事,卻查不到消息的來源,所以我便親自來了,沒想到,你真的在……我就更奇怪你為何要如此高調了……可你現在這麼詫異……莫非,是有人暗中操作,故意引了所有人來雲都?可那人又怎麼知道你恰好會來呢?難道,是有人借此機會故意引你出來?」

    落凡睜著眼睛看著他,半天才吐字道,「我哪裡有這個能耐讓人來對付我?我自問沒什麼仇家……」頓了一下,又道,「除了百里塵。」

    聽她提到百里塵,皇甫譯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好一會兒後,才正經道,「其實,仔細一想,也許真的是有人故意引你出來。你仔細想想,這段時間,有多少人來雲都了?先是百里塵,再是你口中的子卿,然後我,還有以後會來的廢太子,德貴妃,」猶豫一下,「也許,龍澤禹也會來,這些人,可都跟你關係不淺啊。」

    落凡有些心虛地看著他,「真的?我,得罪什麼人了?要這樣勞師動眾地把我引出來?」

    皇甫譯搖頭,「最可怕的就是這個,我們根本不知道敵人是誰,不知道敵人要幹什麼?這在心理上,就已經先打擊了我們了。」

    落凡猶豫道,「那,我要不要先離開這裡?」

    「人家擺明了就是要引你出來,你離開,有用嗎?」

    落凡歎著氣,搖著頭,「我實在想不出來,我跟什麼人有這麼大的過節。」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皇甫譯突然道,「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

    「二師叔。」皇甫譯定聲道,「四年前,百里塵逼宮時,她不是突然失蹤了嗎?這麼多年,也沒有她一點消息,所以我想,即便不是她,也必定跟她有莫大的關係。」

    「可我跟她,也算不得有什麼冤仇啊……」落凡委屈道。

    皇甫譯也歎著氣……這件事是有些棘手……會不會,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也許所有的事,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呢?

    *

    用過晚飯,皇甫譯陪著落凡一起回侯府,自然,雲葉草,是抱在皇甫譯手中,而落凡的手裡,拎著一包藥。

    進了院子,發現大家還在用晚膳,兩人便一起過去打聲招呼。

    看到皇甫譯,上官威微微一愣,立刻笑著站起來,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皇甫莊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侯爺客氣了,在下不請自來,還望侯爺莫怪,莫怪。」皇甫譯朗朗笑道,十足的莊主派頭。

    「哎,老弟這麼說,未免太客氣,分明是當老夫是外人嘛。」上官威笑道。

    「在下的不是,在下的不是。」皇甫譯連連說道。

    上官威看著落凡,笑斥道,「凡丫頭,你明知皇甫老弟來了,也不告訴老夫一聲,也好讓老夫盡盡地主之誼嘛。」

    落凡輕輕一笑,「老爺子,大哥又不是明兒就走,您要招待他呀,機會多著呢。」

    一旁,緹諾輕輕拽了拽正看著皇甫譯的子卿,小聲說,「二哥,我怎麼覺得這個皇甫莊主,看起來有些眼熟啊?」

    子卿淡淡一笑,「世界之大,有一兩個面熟之人,也不為怪。」雖然這樣說著,卻還是有些疑惑地看著皇甫譯,皇甫譯自是也聽到他們的對話,客氣地沖兩人微笑點頭。

    皇甫譯和上官威寒暄一陣後,風舟正想問一下公子的消息,子卿卻在他前頭走到落凡身邊,如玉般的聲音溫潤了每個人的心,「凡兒,你想要的東西,我朋友下午已經送來,呆會兒,我陪你去看看,如何?」

    落凡驚喜道,「真的?這麼快啊?你朋友好厲害……不如……」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訕訕道,「你還沒吃完吧?等你吃完了,我們再去看吧。」

    「無妨,我已經吃飽了。」子卿溫和道。

    「好啊……」落凡激動地就要走,越早能換了伊娃的枕頭,自然越好!

    「呃,落姑娘……」風舟突然出聲,叫住了落凡。

    「有事嗎?」

    「怎麼就你跟皇甫莊主回來了?我家公子呢,沒有跟你們一起嗎?」風舟笑著問道。

    落凡微愣,下意識地看了眼飯桌邊的人,確實沒有百里塵。「他上午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風舟微微睜大眼睛,連珠炮似的問道,「公子沒跟你們一起?那他怎麼出去這麼久?天都黑了,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

    落凡有些無語地看著他,順口說道,「他那麼大人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風舟一愣,一滯,盯著落凡,那種眼神,看得落凡心中發毛,「落姑娘,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怎麼可以一點也不擔心公子?!」

    「他這麼大人了,的確不需要擔心啊……」落凡小聲辯駁道。

    風舟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僵硬,憤憤道,「落姑娘!我家公子為你做了那麼多事,四年前是這樣,如今還是這樣,你卻如此的不屑一顧!你到底有沒有心啊?那個什麼什麼子卿,為你做了一點點事,好像多了不得一樣,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家公子呢?全都是默默地為你做,這份心意,難道還比不過子卿嗎?」

    落凡面色訕訕,「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風舟氣憤的跳著眉梢,「四年前,因為你,公子讓我暗中保護伊娃,四年後,因為你一句想要雲葉草,公子不惜孤身犯險,去那燕嶺山那麼危險的地方替你取回了雲葉草,悄悄放到你房中,他為你做這些,你可有一絲感動,可有一絲關心過他?你可知公子受了多重的傷?不僅僅是身體的傷,」他拍著自己的胸口,「還有心啊,心受傷了!」

    落凡沉默著,一言不發,臉色不大好。

    「還不明白?」風舟冷笑著看著她,「那好,我現在就讓你看個明白。」說著,就憤怒地拽著落凡的手腕強硬地拉著她走。

    「你帶我去哪兒!」落凡皺著臉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風舟黑著臉,冷冷道。

    前廳裡,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都把目光投向了還坐著的風行。

    風行看了看大家,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然後做了個告辭的動作。

    見風行也走了,眾人又不好去現場觀摩,只能各自散去。

    子卿卻叫住了皇甫譯,「皇甫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皇甫譯漠看他一眼,沒什麼情緒道,「沒這個必要。」

    *

    風舟拽著落凡到了百里塵的房間。

    其實,以落凡的武藝,完全可以擺脫風舟的鉗制,卻不知為何,她沒有這麼做,而是由著風舟帶她到了百里塵的房間,看他從百里塵的枕頭下拿出什麼東西,放在自己眼前,「你自己看看,這是什麼?」

    落凡訝異地看著風舟手心躺著的斷成兩半的白玉簪,花式,正是簡單的梨花,和義父送給自己的,幾乎一模一樣……他怎麼會有?不過看起來,好像是新的。

    「這個,你該認識吧?」風舟冷冷地看著她,「你昨天去燕嶺山,定是不小心遺落了髮簪,被公子知道,連夜為你做了這只髮簪,本想今早送給你,可是,他晚了一步,他去的時候,子卿的髮簪已經戴在你頭上了,公子那麼高傲的人,自然不會再願意拿出來,只有,毀了它。哼,你屢次三番的用言語傷著公子的心,公子可曾埋怨過半句,哪次不是盡心的幫著你?說不定這會兒,又在為你做什麼你不知道的事呢!」

    落凡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斷了的髮簪,眸子裡一片沉靜無波,看不出心中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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