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教主一直在沈若雪面前自言自語,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天亮了,新的一天都開始了。突然間記憶裡少了那麼一個活人,聖教主覺得生活裡似乎少了很多東西。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實沈若雪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走進了他的生活,雖然只是在他的生活裡上竄下跳。
沈若雪雖然是莫名其妙中毒而死的,可是聖教對外公佈的卻是他們處死的,想來也是為了維護聖教的面子吧。
此消息一公佈,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朝廷一致認為這是十多年對魔教最重大的打擊。而江湖上的人去引以為恥,不少人發誓要為沈若雪報仇。
蕭子櫟還處於昏迷之中,並不知道這個消息。真不敢想像他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有什麼樣反應。
或許,人死都死了吧,他會勵精圖治,再次帶領魔教東山再起,選擇一個適當時機為沈若雪報仇吧。
沈若雪死了,魔教又遭受了巨大的打擊,這個天下,興許就能平靜。可是,誰也不知道,這是暴風雨到來的前奏,一場更大的風波正在醞釀著。
有的人在歡呼,有的人在悲傷,唯獨只有孫赤風一個人在著急。按照計劃,孫赤風在聖教裡安插了一個臥底,目的就是為了得知沈若雪被埋在了什麼地方。
那種可以讓人假死的藥藥效只能維持三天,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要是在不將沈若雪挖出來的話,她不被毒死都會被憋死。
像沈若雪這樣的異教徒,自然是不會被風光大葬的,聖教直接在城外的亂葬崗挖個坑埋了。孫赤風得到消息之後,連夜帶人去挖人。
可是,他們幾乎是要把整個亂葬崗都挖遍了,屍體挖出來不少,可就是沒有發現沈若雪。難道是聖教發現了什麼,將沈若雪藏起來,而後秘密處死了?
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根本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怎麼回事,人呢?」孫赤風揪著那個臥底的領口,第一次動了殺機,「我問你人呢,人去哪兒了?」
「殿……殿下,明明就是埋在……這兒的,怎麼……」那個臥底也搞不懂是為什麼,沈若雪是他親自看著埋下去的,他也就是去通風報信,前後不過三四個時辰,人能飛了?
「哪兒有?哪兒有?」
那個臥底嚇得渾身瑟瑟發抖,這麼邪門兒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孫赤風問他,他問誰去啊。
憋了好半天,那個臥底才憋出一句:「興許,興許是詐屍了。」
「好,那你詐一個給我看看。」孫赤風命人將那個臥底扔進原本埋沈若雪的那個坑裡,直接活埋了。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廢物,廢物」
孫赤風想不通是哪個環節出錯了,是計劃洩露了,還是沈若雪自己爬出來跑了?孫赤風絕對不想沈若雪能爬出來跑了,一個大活人被埋著尚且跑不出來,何況是沈若雪那樣一個「死人」呢。
可是,這人到底去哪兒了?
孫赤風看著被亂挖一氣的亂葬崗,徹底的迷茫了。他早就說這個計劃不行,不行,可她偏偏要堅持,這下好了……
「雪,我不是怪你,也不是埋怨你,只我,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裡,在哪裡。」孫赤風無聲的淚落,折騰了大半夜,卻連沈若雪的一根頭髮都沒有發現。
她還活著?
她已經死了?
這兩個問題就像兩個小人一樣在孫赤風的腦海裡不停的扭打著,誰也打不過誰。生不見人死不見死,不論換做誰,估計都會抓狂。
難道,沈若雪真的詐屍了?
當然,人家沈若雪這是有前科的。可是,孫赤風不會相信,一個被埋在地下的人也能詐屍跑出來,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亂套了?
「殿下,還要不要……」
孫赤風擺了擺手,天就快亮了,而且這亂葬崗還有地方沒有挖過嗎?歎了口氣,孫赤風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回走。
「不挖了,不挖了,這就是命啊,是命吧,哈哈哈……」
孫赤風帶人走了之後,亂葬崗附近的一個樹林中『嗖』的一身閃過一個黑影,很快就消失在白茫茫的晨霧中。
魔宮
這幾天蕭子櫟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就連在江湖上有杏林聖手之稱的二長老也沒有辦法讓他舒醒過來。
「婧兒,你還是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們就可以了,你都五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二長老很心疼的對婧兒說道。
如今魔教遭受了重大打擊,一教教主也昏迷不醒,魔教都快亂套了。二長老看著日漸憔悴的婧兒,很是心疼。
其實,長老團一直都是想撮合婧兒和蕭子櫟的,不論從那個方面說,婧兒都比沈若雪強上很多倍。可是,他們不明白蕭子櫟為什麼要選擇沈若雪。如果沒有沈若雪的話,或許也不會有現在這些事吧。
「不用了,我沒事。」婧兒會意的笑笑,「我要看著教主哥哥醒來,這樣我才會放心,不然我不會踏實的。」婧兒明明已經很疲憊了,卻還要強撐著。
二長老更是不忍心,「婧兒,你對教主那麼好,可教主卻……唉,天意弄人啊,如果是你嫁給教主,那該是多好啊。」
婧兒只是苦澀的笑笑,不管蕭子櫟怎麼對她,她都不會介意的,「只要教主哥哥喜歡,那我也喜歡。娶不娶,都差不多吧,我只希望教主哥哥能好起來。」
婧兒擰一塊熱毛巾,輕輕的給蕭子櫟擦著臉和手,這幾天她就是這麼過的。二長老說,蕭子櫟這是不病,而是受了打擊,一時氣血倒流,這才導致了昏迷。
這樣的症狀,根本是藥物無法治療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等著蕭子櫟自己醒來。可是,這是一個誰也不敢保證的無限期。或許一兩天就醒來了,也或許十年八年,更或者是一輩子也醒不來。
「婧兒,我還有點事,我先忙去了,你也注意休息,別把自己拖垮了,知道嗎?」二長老整理了一下衣服,無奈的搖搖頭。
「嗯,我知道。」婧兒點點頭,然後又很細心的,一遍又一遍的給蕭子櫟擦臉。
二長老走到門口,正好碰見了一身白衣的白凝霜。她手裡正端著一碗粥,臉色也很不好看,「二長老,他醒了嗎?」
「唉,你自己去看吧。」二長老依舊是搖搖頭,側身走了。
看到二長老這樣,白凝霜也知道是什麼情況的。她輕輕的走過去,將粥放在桌上,又走到床邊,站在婧兒的身邊。
「婧兒,我來吧。」
白凝霜想去接過婧兒手裡的毛巾,可婧兒卻搖搖頭,用很冷漠的語氣說了一句:「不了,教主哥哥的事兒還是我來做比較好。」
「婧兒,別這樣好嗎?」白凝霜能感覺的出婧兒對她的敵意,或許整個魔宮也沒人願意看到她吧。
只不過她現在真的沒有地方去,回家嗎?那只會連累一大家人。待在魔宮,她也是迫不得已,何況,她也想看著蕭子櫟醒來,不然她也會愧疚一輩子的。
「我怎麼樣了?我只是想多為教主哥哥多做一點事兒而已,沒有你想的那些意思。」婧兒依舊那樣,甚至白凝霜進來之後,她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
白凝霜頗感無奈,她的存在的確讓很多人不舒服。沈若雪是一個,婧兒也是一個,不知道還有多少人也是這樣。
「婧兒,他還是時不時的喊著她的名字嗎?」白凝霜將收手交叉在小腹上,定定的看著蕭子櫟。
說來也奇怪,蕭子櫟雖然是昏迷了,可卻時不時的嘴裡會奔出幾個字來,全是在叫沈若雪。而且,同時身體還會有輕微的顫抖,額頭上會冒冷汗。好像他是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卻又醒不來的噩夢一般。
這個噩夢,自然是關於沈若雪的。
「是啊,不然教主哥哥還能喊誰的名字?」婧兒將毛巾放在盆裡打濕,又擰了一下,洗洗手才停下手中的活,說道:「雪兒姐姐是魔教夫人,這是理所當然的。」
看來,婧兒算是接受這個現實了,也或許是因為沈若雪死了的緣故吧。她這麼說,無非就是想告訴白凝霜,「教主哥哥心裡只會有沈若雪一個,不會再有其它女人,不管他對你是多麼的好,你依舊成不了下一個教主夫人。」
「呃,我想起我還有點事沒做,婧兒,這裡就麻煩你了。」白凝霜自知再這兒待下去也只會惹婧兒厭煩,不如走了吧。
「這是我分內的事。」婧兒也沒留他。
白凝霜不捨的轉身,她也很想像婧兒那樣,為蕭子櫟做點什麼,只是她知道,現在她不配了,哪怕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關心。
她輕輕的轉過身,向著門口走去。
「別走!」
突然,蕭子櫟直起腰來,差點沒把婧兒下個半死,不過婧兒很快就反應過來,嘴角終於露出了笑容,「教主哥哥,你終於了醒了,教主哥哥……」
蕭子櫟瞇著眼,好像還沒有睡醒一樣。
剛剛準備走的白凝霜聽到「別走」,以為是蕭子櫟讓她別走,猛然轉過身,看著蕭子櫟,心裡長長的鬆了口氣。
「好,我不走,我不走,有話你就說吧。」白凝霜走過去,坐在床上,正要伸手去拉蕭子櫟的手。
哪知,偏巧在這個時候,蕭子櫟又蹦出來一句話,「娘子,別走,娘子,別走好不好?別走,別……」
白凝霜伸出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收回來也不是,伸過去也不是。婧兒在一旁見了好笑,心說這回丟臉丟大了吧。
還好蕭子櫟的手在空中亂抓,像是要抓住沈若雪不讓她走一樣,白凝霜正好藉機去按住他的手,化解了這個尷尬。
「教主哥哥,教主哥哥,你怎麼了,怎麼了啊,雪兒姐姐不在這兒,教主哥哥……」婧兒也被嚇到了,她還以為蕭子櫟醒了。
「不在?」
蕭子櫟似乎是被婧兒這句話給刺激了,一下子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見自己抓著白凝霜的手,沈若雪真的不在。
「哦,我知道了。」蕭子櫟鬆開白凝霜的手,有無力的倒在了床上,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屋頂一動也不動。
這幾天他做了一個夢,從在冥王府門口和沈若雪相視,再到和她策馬狂奔,以及到魔宮之後的那曖昧的每個夜晚,還有沈若雪那大大咧咧的行為……似乎他們相遇之後的所經歷的每一件事都又重新經歷了一番。
只是,現實中沈若雪是被聖教抓去了,生死不明。而在他的那個夢境裡,沈若雪卻是用假死偏過了聖教那幫人,然後一個人逃走了,逃去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過她一個人逍遙自在的生活去了。
蕭子櫟就在她身後,看著她一步步的遠離自己,他歇斯底里的吶喊著,「娘子,你別走,別走,回來好不好……」
可是,他喊了無數次,嗓子都快喊啞了,沈若雪卻只是回頭笑瞇瞇的回了他一句:「蕭子櫟,你這個惡魔,你再也抓不到我了,拜拜了哦……」
蕭子櫟狂奔著,他一定不能沈若雪就這麼走了。可不論他跑多快,總是都差那麼一點點抓不住沈若雪。
漸漸的,沈若雪跑進了霧裡,蕭子櫟連她往哪兒跑了都不知道,記得他都快哭了,所以才有剛才那激烈的反應。
婧兒和白凝霜見蕭子櫟只是從夢中驚醒,現在已經正常了,也就沒有太擔心。
「我剛剛給你帶了粥過來,你要不要喝一點?」白凝霜將粥端在手裡,意思是要餵給蕭子櫟吃。
蕭子櫟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再次坐起身來,「婧兒,六長老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
「唉。」蕭子櫟歎了口氣,他現在急於知道關於沈若雪的消息,哪裡還有心思喝粥啊,「凝霜,放在這兒吧,我一會兒吃。婧兒,你們都累了,去休息吧,我沒事了。」
說是沒事,一張臉上一點血色的都沒有,說話都有氣無力的,還說沒事!
「不礙事的,我不累。」婧兒笑吟吟的說:「白姐姐,你要是累了,那就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就足夠了,你怎麼也是客,不能讓你累著了。」
「……」
白凝霜知道婧兒不想看到她,反正看著蕭子櫟醒來,她也沒打算在待在這兒討人嫌。白凝霜走到門口,突然被闖進來的一個人給撞了一下。那人正是六長老,六長老風塵僕僕的跑了進來,蕭子櫟想要下床,卻被婧兒攔住了。
「快,快告訴,怎麼樣了?」
六長老連夜趕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蕭子櫟趕緊讓他喝了誰,「別急,緩過氣再說,別急,慢慢來。」
「教主,教主……」六長老依舊是有些氣喘,「教主,夫人她,她被聖教處死了,就埋在了京城外的亂葬崗。」
「她,她,她……」蕭子櫟一時無聲了,婧兒將他扶著靠在床上,這才穩定了一點,「她……她……」
門外的白凝霜聽到這個消息,再也呆不下去了,快步走出了慶靈宮。沈若雪死了,這在她的意料之中。可真聽到這個消息,卻又難以接受。
畢竟,沈若雪是為她而死的啊。
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更不忍心看著蕭子櫟接下來那悲痛的表現,她唯有離開這兒,找個地方靜靜的待著。
婧兒也沒有說話,低著頭。對於她來說,沈若雪死了,蕭子櫟會傷心,很傷心,間接的她也會很傷心。她雖然不滿沈若雪嫁給了蕭子櫟,但這已經是事實,蕭子櫟既然去了她,她也只有人命了。
大家都沉默了,沈若雪的死,讓大家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教主,您先別太過憂傷了,屬下還有個情況。」六長老這會兒也喘過氣來了,慢慢說道:「夫人或許是沒有……沒有死。」
「快說,怎麼回事,怎麼會……」蕭子櫟立馬又充滿了希望,他就覺得,想沈若雪那樣愛耍小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就會死呢,絕對不會的。
六長老將他在亂葬崗看到的一切毫無遺漏的講了一遍,雖然他也不敢確定,但有兩個地方能證明沈若雪沒有死。
首先,孫赤風為什麼要去挖墳?如果沈若雪真的死了的話,孫赤風不可能這麼做,那這裡邊是不是會有什麼蹊蹺呢?
再者,沈若雪的屍體是那麼多人看著埋下去的,晚上卻離奇的不見了。那麼屍體到哪兒去了?六長老一直在暗中監視著,除了孫赤風,也沒人來挖墳啊。
「她還活著,她一定還活著,絕對還活著。」蕭子櫟聽到這個消息,所有的憂傷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整個人又神采奕奕的,「來人,來人,召集長老團,調集魔教所有力量,立即去給我找人,快……」
「教主,屬下覺得這樣不妥。」六長老見蕭子櫟有些激動過了頭,趕忙提醒道。
「怎麼了?」
婧兒也覺得很奇怪,眼下只有動用一切力量找人啊,不然沈若雪再次落到聖教那幫人手裡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