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皓右手執筆,對著百花仙子的名字,點了下去。
筆尖剛一沾到生死簿上,微微有些泛黃的宣紙立即迸射出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隨之,百花仙子名字上的巨大紅叉如抽絲剝繭般一縷一縷被抽離。
有些昏暗的大殿裡霎時亮堂堂的,金光之中,幻化出一道極小的窄門,一縷白色的魂魄緩緩從其中走出來。
慕容皓額頭沁出密密的冷汗,右手所執之筆微微有些發抖,這番改生死薄,折騰了他不少修為。
他原本便是劊子手,從沒有做過救人之事,這次做來生疏的很。
看著白色的魂魄從白蘇天靈蓋如雲煙般鑽入體內,慕容皓長吁一口氣,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
站在修羅殿裡的幾個司命,早已看呆了,一時沒回過神來。
金光散去,慕容皓手中的筆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就像從來不曾存在。
「白無常,孟婆湯。」
見懷中白蘇呼出第一口氣,慕容皓伸手端過白無常呈送的孟婆湯,藥汁澄澈,如鏡的藥湯上浮出百花仙子種種的回憶。
一切恩怨情仇,不過化為一縷青煙,消散殆盡。
慕容皓就著藥碗邊沿飲了一口,入口湯藥酸甜苦辣鹹百味陳雜,他微微蹙眉,俯身唇瓣附上白蘇蒼白的薄唇。
微涼的液體滑入白蘇口中,滑入她喉頭的時候有些微熱,到達胃裡的時候,她的全身似乎都微微有些發燙。
她有了些意識,腦海中許多她想看清的回憶一下子憑空消散,她伸出手去抓,卻握不住。
「唔……」
一聲微弱的呻吟從白蘇口中傳出,眼眸開合,她睜開了眼。第一眼她看見的,是一張有些被灼傷的臉,俊秀的輪廓分明,是慕容皓。
「白蘇……」
慕容皓輕聲喚她,雖然話音習慣性的冷,但是大殿裡的眾人已掉了一地雞皮疙瘩,連著下巴乒呤乓啷摔到地上。
身子骨似乎恢復了,她有些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讓她渾身像是散了架,她只記得慕容皓說要帶她離開皇宮。
「靠之!這什麼地方?像個陰曹地府似的。」
白蘇一邊揉著小蠻腰,一邊推開慕容皓的臉。據她的記憶,他們還不至於親暱到如此親密的程度,最多不過泛泛之交。
陰曹地府……聽到這四個字,修羅殿上站著的眾司命憋笑著,這小妮子倒是有趣,竟一點兒都不害怕。
「白蘇……」
慕容皓伸手去扶白蘇,她那一瘸一拐的樣子還真有些讓他擔憂,看起來,她的記憶似乎是回到了與慕容泓結婚那晚。
「男女授受不親!再碰我,我咬你!」
白蘇呲著一口珠貝般的白牙,裝出凶神惡煞的模樣回頭嚇慕容皓個措手不及。
習慣性地伸手掏了掏衣袋,她的那些寶貝疙瘩沒了,「慕容皓,還我的香水!堂堂南國王爺居然做樑上君子,真人不露相啊!」
慕容皓看著白蘇伸手氣鼓鼓的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何況她現在臉上的那些傷疤還在,面容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姑娘,這裡不是南國,是陰曹地府……」
黑無常伸手碰了下白蘇的肩,想提醒下這個有趣的女子。
扭頭剛看見黑無常比夜叉還黑的臉,白蘇大叫起來,伸手緊緊抓住了一旁的白無常的胳膊,「鬼啊!我還不想死!」
嘶——
這人胳膊好涼,簡直像塊冰,她抬眸看向白無常的臉。乍看之下美男一枚,細看之下卻臉色慘白如紙,眼珠子不見動一下,嘴唇白得透明,身上穿了個白袍,活生生像是個美男殭屍。
她扭頭又看見一長著馬臉的怪人,旁邊是一個長著牛頭的怪人,兩人均穿著玄袍。莫非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
Oh,my god!上帝、佛祖,不待如此坑她的!她沒有做傷天害理之事,也就平時折花折得有點多,難道這也犯法嗎?
蹲下身,白蘇雙手抱頭,極其懊惱地跟著慕容皓偷偷跑出了皇宮,早知如此,她不如待在皇宮裡混吃渾喝等死來的清閒。
「怎麼?想回去了?」
白蘇抬眸,撞上慕容皓媚人的那雙眸子,她極其不習慣慕容皓對她的溫柔,連說話的語氣都肉麻地讓她掉雞皮疙瘩。
搖了搖頭,白蘇深吸一口氣,環視了下修羅殿四周,除了黑色看著比較壓抑之外,這大殿也算得上豪華了。
既來之,則安之。當初既然選擇逃出來,她就不後悔。
拽起慕容皓的胳膊,白蘇一臉嬉笑地說道:「我餓了。」
隨之,一陣咕嚕嚕的抗議聲想起。白蘇吃貨的本質又恢復了,笑瞇瞇的看著慕容皓,渴望的眼神像是盯著一隻……肉包子。
「本王又不是包子!走,帶你去吃包子,不過……是素的!」
霸道地拎起白蘇的後襟,慕容皓邁大步子跨出了修羅殿,神采飛揚的神情讓大殿中的眾人不禁渾身一哆嗦。
素包子……這修羅界哪兒來的素包子,難道是……
黃泉之源,奈何橋下,孟婆手邊多了個巨大蒸籠,慕容皓正蹲身煽著灶膛裡的火,白蘇兩眼放光,嘴角直流哈喇子。
「婆婆,這包子啥時候出籠啊?」
白蘇咬著小手絹,頭上戴了頂白紗幃帽,遮了她臉上一覽無餘的傷痕。
反正做了二十多年的醜女,她也是習慣了醜陋。雖然她看得出今日她的面容已不再是21世紀那張臉了,若是沒有傷痕,應當是傾城之色。
「這就好了。」
孟婆的話音有些滄桑,顫巍巍地伸手去掀蒸籠,卻不想被慕容皓先一步掀了起來。
一股蒸騰的熱氣冒了撲面而來,慕容皓伸手揮開蒙在眼前的水霧,伸手便將蒸籠端到一邊。
「喏,給!」
拿了個熱乎乎的白饅頭塞到白蘇手裡,慕容皓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兩個陌生的身影。
北海神君和東海神君怎麼會來修羅界?莫非……非墨知曉白蘇之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