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慕、倫!」
尹慕雪滿臉憤懣,尖著嗓子沖尹慕倫大喊,絲毫不似往日清心寡淡的玉女,那柳眉橫豎的玉臉與大街上叫罵的潑婦無甚兩樣。
慕容泓伸出手指堵住了耳朵,溫柔地笑看著尹慕倫。結局他早已猜到了,只尹慕雪這枚棋子他替尹慕倫提前擺好了位置。
「把公主帶下去!沒有皇上的命令,不准公主踏出皇宮半步。」
藍袍一揮,慕容泓眼眸中閃過犀利,溫和的話音卻聽來讓旁人心顫。
不怒自威。被侍衛架出去的時候,尹慕雪腦中浮上這次詞,呵,帝王之氣。
「小雪她……」
尹慕倫偷偷瞄了眼氣定神閒喝茶的慕容泓,又有些不甘心地看著尹慕雪的身影消失在華陽宮門口。
只是他剛想開口替尹慕雪求個情,便被慕容泓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欲成大事者,不可有婦人之仁。」
慕容泓放下手中杯盞,起身拱手向尹慕倫告辭,藍袍在他身後輕輕揚起,俊美無雙。
尹慕倫看著慕容泓的背影發呆,他說這句話算是告誡嗎?
對於慕容泓,尹慕倫的心思一下子複雜了起來。
吱呀——
同心客棧上房的門被推開,慕容泓看著傻站在原地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的白蘇,心底一絲不忍。
這女人真是傻得可愛,站著也能睡得這麼自在。
砰——
屋內的窗子被撞開,一道紅色的身影瞬間閃入,抱起白蘇,眨眼便消失在慕容泓面前。
朱雀?他想做什麼?
慕容泓飛身追出了窗子,那一點紅色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去琉璃河的方向。
「唔……這是哪兒?」
白蘇有些迷迷糊糊的醒來,一陣冷風將她的意識喚醒,她居然在林間穿梭?
「醒了?」
朱雀的話音冷淡疏離,寬大的紅袍隨風揚起,看起來像是一朵盛開的巨大紅牡丹。
他的腳下一刻不停,腳尖輕輕點過一棵又一棵的粗壯樹幹,輕盈得像隻鳥兒般在林間翱翔。
白蘇安靜地伏在朱雀肩上,路邊的景致快速從眼前掠過。她心裡清楚的很,這是去南國的路。
琉璃河邊,河水安靜地淌著,河對岸站著一襲白袍的男子,就算隔了條河,白蘇依然認出岸上的男子是沉香。
他來做什麼?不是回南國了嗎?難道又被慕容皓趕出皇宮了?
「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
朱雀朝沉香揮了揮手,一抹亮麗的紅色在晴空下分外鮮亮。
沉香點足離了河岸,縱身一躍而起,湛藍的天空霎時劃出一道耀眼的白色,像是一隻翔於天際的飛鳥。
白蘇自始自終被點了穴,手腳幾乎動不了,都快麻木了。張了張嘴,她還是開了口:「幫我解了穴,難受。」
一道柔軟的指力輕觸在身體某處,白蘇渾身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她懶洋洋地倚著沉香,雙手勾著他的脖頸。
一瞬,她似乎看見沉香眸子裡閃過的一絲陌生,須臾便消失在眼底。
「非墨……」
沉香口中輕聲呢喃,向朱雀微微頷首,咻的一下,消失在琉璃河上方的天際。
沉香抱著白蘇一路北上回南國,只是這次沉香踏著雲彩,踩著雲端而過,並未經過中央混沌。因著上次慕容泓不過是凡人之身,上不了仙界,他便冒險闖了落雷地帶。
「回南國?」
「嗯。」
「做什麼?」
「救人。」
「誰?」
「慕容皓。」
沉香的話語似乎有些陌生,白蘇一臉錯愕地望著他的眸子,想要看頭他的心思,只是她依然猜不透。
「他……怎麼了?」
咬了咬薄唇,白蘇蜷縮著被高處的寒風吹得微涼的身子,瞇著眸子看著沉香。
「你的鏈子裡……那縷香……」
一路飛奔,已隱約到了皇城上方,沉香一手扶著白蘇,緩緩下降到地面上。
白蘇黛眉微挑,唇際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觸到了我的『香妃』?」
無人知曉「香妃」的奧秘,那是一味知名的毒藥,全部浸潤在絲絲縷縷的濃郁香味兒之中。只需一滴,便可毒殺數萬人,且悄無聲息,堪媲美21世紀的生化武器。
沉香點了點頭,快速拉著白蘇進了皇城,路過相府,白蘇一眼便瞥見了南宮澈以及南宮倩。
南宮澈臉上的表情有一絲驚訝,還有一絲不可思議,瞬間他的眸子裡又恢復平靜無痕。
就算換了張臉,依然認得出來嗎?白蘇快速收回目光,裝作偶然的路人。
噠噠的馬蹄聲響傳入未央宮,慕容皓滿臉繾綣地起身,一手扶著李公公坐到凳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宮外來人。
「東主,白蘇帶到。」
沉香拉著白蘇快步走進未央宮大殿裡,慕容皓的臉色極差,面色蒼白得不見絲毫血色,眸子裡的神色亦是有些渙散。
白蘇心裡暗暗罵了句活該,便被沉香按到了慕容皓的對面。
呵,面對生與死,往往可以不顧往日裡的那些情義麼?唇角一絲薄涼的笑意,白蘇的心涼了半截。
如此也罷,自此以後,便橋歸橋路歸路吧。
從懷裡掏出個香水小瓶,白蘇伸出小手便問:「那鏈子呢?給我。」
沉香有些驚訝於白蘇脾性的淡漠,自琉璃河上朱雀把白蘇交給他的時候,他就覺察了。他掏出個小木匣,從中拿出鏈子,遞給白蘇。
「他……看不見嗎?」
白蘇伸手在慕容皓面前晃了幾下,絲毫不見往日慕容皓身上的那股子優雅從容,唯一剩下的只有眉宇間沉寂的死氣。
看著白蘇冷靜沉著的舉動,沉香眼眸一怔,她變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那樣陌生與疏離。
纖細的手指從鏈子中拈出一根金針,白蘇用手比劃著慕容皓身上的穴位,找準某處穴位金針猛地紮了下去。
噗——
一針剛紮下去,慕容皓一口血便噴了出來,暗紅得幾乎發黑的血跡觸目的染在未央宮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