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秤桿劉村副業廠院子裡,村主任兼副業長廠長劉成正領著孫家樹參觀廠子,他邊走邊介紹情況:「這是造型車間,咱們的造型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只要有活幹,他們都有使不完的勁。這段日子,由於活太少,工人們都有情緒了。」
孫家樹走到一個正在工作的工人面前,他正小心翼翼地用刷子刷模具,那動作就像大姑娘繡花一樣,生怕模具上面沾上一粒沙子,孫家樹問:「平時都是這麼認真嗎?」
工人回答:「現在不用心干,恐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怎麼會沒機會呢?」孫家樹問。
「我們不知道廠子還能撐多久?」工人悲觀地說。
孫家樹聽了,心情十分重。
離開了造型車間,他們又來到清砂車間,那裡的工人都正坐著休息。孫家樹問:「現在是上班時間,怎麼都休息了?是現在沒活嗎?」
「是啊,就這一點活,不攢夠了再開機器,連電費都顧不住。」工人們懶洋洋地回答。
看著這台老掉牙的翻砂機,孫家樹不由得想起,這翻砂機前幾年都是整天轟隆隆地響,附近的居民深受其害,噪音吵得村民不能休息好,周圍的群眾沒少找村裡反映,沒辦法,村裡只好每家安排一個工人進了後勤才息事寧人,現在倒好了,不會有人再提意見了。
來到了加工車間,劉成介紹說:「咱們用的車床都是10多年前的老車床,精度都不行了,有些早該淘汰了。」
「那為什麼不換掉呢?」孫家樹說。
「我倒是想換,可是廠裡缺資金啊。」劉成說。
「咱們村不是很富裕嗎?遠近聞名的」萬元戶「村會沒錢?」孫家樹說。
「咱們村是很富裕,但錢都在村民腰包裡,廠子只是個空架子。」劉成說。
「那為什麼不讓村民集資呢?」孫家樹問。
「廠子現在這個樣子,誰敢把錢投進來?」劉成說。
孫家樹一想也是,誰願意幹這肉包子打狗的事呀?
劉成用手指著一排舊房子說:「這是咱們廠的倉庫。」
孫家樹一看,這房子可真夠破的,不知什麼年代建的房子,牆上還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備戰備荒為人民、大煉鋼鐵鬧革命的標語,走進倉庫屋,孫家樹看到坐看有三個女工,她們正坐在一起說笑,其中兩個在織毛衣,他問劉成:「他們都是保管員嗎?」
劉成說:「三個都是,原來只有一個,但後來幾個村幹部鬧意見,硬是又塞進來兩個。」
參觀完廠子,他們又來到廠長辦公室,辦公室非常簡陋,只有一張長椅和幾張破桌子爛凳子,只有一台老式電話機才讓人感到這是個辦公室。
「這是辦公室嗎?」孫家樹問。
「是的。」劉成慚愧地說。
「辦公室是廠子的形象,該整一整了。」孫家樹說。
「是啊,你都看到了,廠子的基本情況就是這樣,明天你集中精力搞出一個方案來,然後拿到兩委會上討論一下。」劉成說。
「怎麼?廠裡的方案還要經過兩委批准?」孫家樹感到很好奇。
「這是個歷史遺留問題,廠子是集體的,廠裡有什麼大動作必須經兩委班子批准。」劉成說。
「這算是一個典型的政企不分,也真難為你這個當廠長的了。」孫家樹笑著說。
經過一天的深入調查和瞭解,孫家樹漸漸找出了廠子不景氣的癥結所在:第一是人員冗雜,特別是後勤人員太多,一個200多人的工廠,光後勤管理人員就七八十號人,村幹部都屬於管理人員,村幹部的工資和村裡的日常開銷都記在工廠賬上,平均每三個一線職工就要養活一個勤管人員,這等於讓一個人背著一個大包袱走路,早晚要被壓趴下;第二是村裡干涉工廠內務,束縛了工廠手腳,使工廠缺乏活力;第三是用人唯親,後勤管理人員都是村幹部親屬,不太好管理。記得剛建廠時,後勤管理人員一共才3個人,廠長兼辦公室主任,會計兼現金和統計,保管兼質檢員,都是身兼數職,但什麼事都做得井井有序,現在人多了,反倒相互推諉,辦事不力了。
回到家後,孫家樹很快拿出來一個改革方案:第一,裁撤冗員,把後勤人員定編為10人,崗位向全廠公開,通過全廠職工競聘產生。第二,把工廠和村委職責分開,工廠每年向村委上交利潤,村委不得干涉工廠事務。第三嚴明廠規廠紀,實行半軍事管理。
劉成看了看改革方案高興地說:「太好了,年輕人就是有魅力,敢想敢幹,明天我方案拿到兩委會上討論一下,不過,你要做好思想準備,方案是要經過村委委員投票產生的,我只能算一票,改革方案觸及了大多數村幹部的切身利益,實施的難度會很大,不過,我會盡力去支持你的,我相信廣大村民也都會支持你的。」劉成說完,用一種期盼的眼神注視著孫家樹。
孫家樹說:「放心吧成叔,不管改革的難度有多大,我都會全力搞下去的,畢竟,廣大村民是支持改革的,我負傷時,那一張張代表著村民心意的紙條我永遠會保存著,這份情我永遠也還不完,咱們不僅要把工廠搞好,還要搞大、搞強,「我們要把衡器之鄉」的牌子高高舉起來,讓全國,甚至全世界人都看到,咱秤桿劉村授之無愧。」
「家樹,說得太好了,我代表全村人謝謝你!」劉成激動地說。
「應該是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孫家樹說。
兩人把手緊緊地握住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