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跑到風子思的門口,她這才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抹去了額際的虛汗,微抬手,扣起門板:「風子思,你在裡面的吧?」
裡面卻是半點無聲,等了許久,直到梁珊箔都準備放棄回頭了,門突然被打了開來。
面前站著的是一臉蒼白的風子思,他只著了件單衣,單薄的身子在白衣的襯托下更凸顯出瘦削感,只覺一陣風似乎就能把他帶倒。
經歷了這場火之後,他彷彿整個人,都變了。
以前的他,臉上多少還能見些笑容,雖然帶著女氣微現羞澀靦腆,可也比而今滿面愁容的好。
他安靜的站在門邊,見了自己微微嚅動了一下沒什麼血色的嘴唇:「你來了?」
不知道為何,看到這樣的風子思,梁珊箔的心突然就痛了起來。似乎,對他的怨恨什麼都沒有了,只由心底感覺出了悲涼。
「風子思……」
「進來吧!」風子思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側了側身子讓開了一條道。
進屋坐定,她剛要開口,風子思卻先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要不要給你倒杯茶?」
問過之後也不等梁珊箔回答,兀自倒了杯茶放在她身旁的茶几上。
一把拽住他的袖口,梁珊箔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怔怔的望了他一眼:「風子思,你還好吧?我感覺你這樣太不正常了!」
風子思卻是笑了笑,輕輕拂開她緊捏著自己袖口的手:「哦?那我怎樣才算正常?」
一時語塞,好半天她才憋出了一句:「至少,不該是現在這個樣!」
在梁珊箔身邊的位置上落座,風子思浮著極淡的笑意的臉上卻染有幾絲愁緒:「明日,我便要走了……」
「走?你不留在書院唸書,你要走哪去?」梁珊箔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瞪大眼望著風子思。
自嘲的笑了笑,風子思的口吻淡淡的:「你覺得,我這樣還能在尼山待下去?」
「怎麼不能?」試圖說出點改變他主意的話,腦子轉了一周卻只有緩緩道:「大不了,大不了我不把你放火的事說出去就是了啊!」
迎著梁珊箔真摯的目光,風子思的臉突然就熱了起來,心頭亦是壓抑的難受。 羞愧感慢慢襲上心頭,這讓他很是無地自容!
由是,甚為躁怒的放聲高喊:「梁山伯!我這樣害你,你都不恨我麼?」
「我……」
冷笑一聲,他眼微微瞇起:「我走了,你不是更該高興?」為何要透出留我的意思?
「我理解你的苦衷……」
只這麼輕輕的一句,讓風子思的脾氣再無處可發,他怔怔的望著梁山伯的眼睛,似要從那裡面看出任何的一絲怨念和譏諷。
然而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靈動的眼眸似水平靜,泛著黑珍珠般的美麗光澤。眼底情緒更似淡化在碧水池中的一抹輕柔墨色,不消片刻便全部融進了那碧水中,半點再無波。
突然有點明白安夜為何喜歡眼前這個人了,他,確實很討人喜歡!
有些頹敗的坐回椅子中,風子思搖了搖頭:「梁山伯,我找不出可以留下的理由!」
「你……」
「你不用再說什麼了,我要休息一會,不送!」說這話的時候他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盯著桌子上的茶杯看了許久,彷彿那是件讓人一入眼便再移不開目光的稀世珍品!
見對方的這擺明態度的送客,梁珊箔也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已無用,於是不再逗留,轉身便離開。
只是在她轉身之後,恍惚間,她彷彿有聽到那麼一聲狀似無奈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