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水復強忍著巨大的疼痛，沒有撤退，沉著地指揮水軍守城。但是，周軍登上城樓的人越來越多。
眼見水軍在城頭就要失守，但這時，城下周軍的發石機沒有石塊可以發射了。
沒有了石塊的掩護，周軍登城的速度明顯放慢了。而同時，水軍不必分心去躲避石塊，得以專心與城樓上的周軍作戰，很快擊退了周軍，完全控制了城頭。
這一仗，水軍傷亡數千。但周軍更是損失了近萬人。
周洲兩眼噴火，正要親自率敢死隊再次發起攻擊，錢超然帶領中路軍的三十萬人馬趕到了。
錢超然所帶來的這三十萬人馬是中路軍，皆是少年人和老年人，戰鬥力與周洲所帶領的十多萬全部由青壯年所組成的首路軍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但他們的到來，也為首路軍壯大了聲勢。
錢超然向周洲參拜，行君臣之禮。
錢超然請示道：「皇上，我所帶的這三十萬人馬如何安排？」
周洲道：「超然，將你的人馬調過五萬來，輪流攻城！」
錢超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皇上，您知道的，我所帶的這三十萬人馬皆是老弱病殘。防守還可以，要他們進攻，那簡直是讓他們送死啊！」
周洲低沉地道：「我就是讓他們送死！打仗總要死人的！身為軍人，就應該以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為最大光榮！」
錢超然低聲道：「臣遵旨！」沒敢再說什麼。
周洲長吟道：「聖人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錢超然將中路軍調來五萬，親自督促他們攻城。但他們的身體狀況太差了，很多人在爬雲梯時，還沒爬到上面，就自己跳下來摔死了。
經過連續三個晝夜的攻打，錢超然指揮的五萬人已死傷過半，屍體塞滿了護城河，堆積如山，幾乎與城牆一樣高了。
錢超然忍不住了，他決心制止周洲的這種瘋狂行為。
錢超然來到周洲的御帳，叫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稟報！」
周洲向身邊的人一揮手道：「朕要與錢元帥商議要事，你們都退下吧！」
帳中只剩下周洲和錢超然兩個人了，周洲道：「說吧！有什麼話，直說無妨，朕決不怪你！」
錢超然道：「微臣斗膽，請皇上不要讓這些老弱病殘的軍隊攻城了，他們不可能攻下平安城的！只有出動我們的精銳，才能攻克平安城！微臣願意親自帶領精銳攻城！」
周洲道：「朕讓這些老弱病殘的軍隊攻城，自有朕的道理！」
錢超然道：「微臣斗膽請問皇上：除了白白搭上他們的性命，有何益處？」
周洲道：「誰說沒有益處？他們是在用他們的生命疲憊敵人！朕不用親眼看就知道，水復及其軍隊疲於奔命，已三天三夜沒有安寧了！」
錢超然恍然大悟，歎息道：「原來是疲敵之計！未免殘酷了些。」
周洲嚴肅地道：「俗話說得好：『一將功成萬骨枯』。哪位名將的名聲不是用纍纍白骨鑄成的？」說完後，周洲道：「跟我來！」
周洲與錢超然出了御帳，周洲遙指著平安城東門下堆積如山、幾乎與城牆一樣高的屍體道：「看到了嗎？他們不僅是疲憊了敵人，而且用自己的鮮血和屍體，與後續部隊架起了一架人梯！」
錢超然頭腦中如電光一閃，突然明白了。
錢超然道：「我明白了！我們的後續部隊可踏著他們的血跡和屍體，登上平安城頭！」
周洲歎息道：「朕也不是生性殘忍。但打仗總是要有傷亡的。為了全局的勝利，在局部作出一些犧牲是值得的。」說完，周洲的目光投向東面的福京方向：「方貴妃懷孕期間，朕曾多次探望過她，她那時候，對朕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可能懷孕的女人會有著母性的溫柔。她知道朕愛聽戰爭故事，多次給朕講一些打仗方面的事。據她說，在某個大陸上，曾產生了一些英明英武的帝王，如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這些英雄人物，為了自己的霸業，視人命如草芥，殺人盈城，殺人盈野。」
錢超然聽周洲聽到方芳，不禁心頭一震：「她那時為什麼對皇上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那只是因為：她知道肚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對不起皇上，才會對皇上加倍溫柔的。可憐皇上一直蒙在鼓裡。」
想到這裡，錢超然不禁打一個冷戰：「要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皇上知道她肚中的孩子是我錢超然的，皇上會有什麼過激反應呢？」
錢超然不敢相信那種後果。
錢超然想到方芳，不禁神遊物外。
周洲道：「超然，你現在要做的，是從咱們的精兵中挑選出一萬最精銳善戰之人，下一步，我們強攻破城！」
錢超然猛然驚醒過來，問道：「皇上，您說什麼？」
周洲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笑道：「走神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錢超然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隨手指著烏雲四合的天空道：「微臣在想破城之後的情景！」說著一指天空道：「陰天了！」
周洲隨口吟道：「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錢超然讚道：「皇上作的這兩句詩太好了！」
周洲笑道：「這不是朕作的詩！只不過有一次有朕去探視方貴妃，那時天快要下雨了，方貴妃隨口吟出了這句詩，朕就記住了。」
錢超然又是一驚！暗道：「皇上在軍務倥傯之際，仍然時時提起她。可見她的影子已完全佔據了皇上的心。」
且說擊退周軍的暫時進攻後，水復就在城樓上睡覺了。一員偏將抬頭看了看天，道：「陰雲密佈，要下雨了。皇上在這裡睡會著涼的。不如將皇上抬到行宮中去睡。下雨的天，周軍不可能冒雨攻城的！」當下眾人將水復抬上籐屜子春凳（作者的話：「籐屜子春凳」我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但讀《紅樓夢》讀到賈寶玉被賈政暴打後，被下人用「籐屜子春凳」抬走了，推測可能是擔架之類。），又抬到了平安城中臨時為水復搭建的行宮，將水復移到了行宮聽軟床之上。
其間，水復一直酣睡未醒。
水復正在睡夢中，忽然被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驚醒了，只聽有人高呼：「破城啦！大伙快逃啊！」
水復從床上一躍而起，大呼道：「來人！」
但這時，宮女、太監和侍衛們只管自己逃命，哪裡理會水復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