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袖聽罷,也覺得很惋惜,自己怎麼不早一點醒來呢?他端過藥,垂下的眼眸中泛著酸,為什麼她不再多等一小會兒,他多想見她啊!
將藥一飲而盡,含了一顆梅子。不甜,一點也不甜。
「下次,不管我睡得多熟,未央來了,第一時間叫醒我,知道嗎?!」臨睡前,他再三交代,凝霜和懷恩對看一眼,不敢違抗地應承了下來。
然而,他第三次醒來,仍舊沒有葉未央的身影。
這一次,他不再感到失望,也不再聽凝霜和懷恩的任何解釋,他只冷冷地看著這兩個家奴,用上位者不可忤逆的冰冷的語氣說:「把未央給我叫來!」
凝霜和懷恩大氣都不敢喘,低著頭挨得緊緊的。
「說!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律袖的語氣冷得猶如數九寒冬裡的冰渣子,即便是在燒了好幾個地龍的屋子裡,凝霜和懷恩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
凝霜「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給律袖磕頭:「王爺,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啊。您中毒太深,雖然毒素已除,可大夫說畢竟是傷了根基,不可大喜大悲,如若調養不好,是一輩子的事啊!」
「我問你未央怎麼了?她是不是已經……」律袖知道自己中了很嚴重的毒,一開始聽說是柳媚兒請來了神醫醫治他,也沒多想。但好幾天都見不到葉未央,這讓他不禁開始懷疑,所謂的神醫醫治,會不會是葉未央一命換一命的結果?!一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難受,全身灼熱,恨不得撕裂了自己。
「不!不是的!王爺,奴才們不敢有半句假話欺騙您。王妃絕不是您想像中那樣的,她還活著,您放心養病吧,等把身子養好了,王妃也就會來看您的。」凝霜苦勸律袖,她抬眼果然見律袖臉色蒼白,不是因為身子虛,而是因為害怕。
「吵吵鬧鬧地怎麼回事?我不是交代了病人要好好休息嗎?」
忽然,一個人從外面推門而入。律袖驀地抬頭望去,一個陌生的俊秀的男人!
「怎麼回事?你們跪著幹什麼?呂夫郎醒來了喝藥沒?」男人說話很溫柔,慈眉善目的樣子,讓人第一眼見到就心生好感。
「你是……」律袖不認識他。
凝霜小聲稟報:「主子,這位便是聶神醫,是他救了您。」
「神醫?」律袖聽他就是所謂的神醫,連忙下床,顧不得穿鞋子便跑過去,抓住聶雲迦的衣袖,「她呢?她在哪裡?她到底怎麼了?」
「主子,您快回床上躺著啊。」凝霜和懷恩急得不得了,又不敢亂碰律袖,只能站在後面乾著急。
聶雲迦微擰眉毛,但想來他和她妻夫情深,大概是感應到什麼了,才會這般著急吧。於是便也不再瞞他,扶著律袖往床邊走去,輕聲說:「你有一位好妻主,她為了你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把你從鬼門關裡救回來。你該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要糟蹋自己,否則,你如何對得起自己的妻主呢?」
律袖一聽,更不得了,更加肯定葉未央是用命換來救自己了。他因為太過激動,雙眼發黑暈眩,險些軟在地上,幸好又聶雲迦扶著。
聶雲迦說:「你別激動,大病初癒,忌諱大喜大悲,就是怕你這樣才沒告訴你。唉,別胡思亂想,你的妻主沒有死。」
「那她現在究竟在哪裡?她到底怎麼樣了?你們能不能被支支吾吾的,快點告訴我啊!」律袖忍過一陣暈眩,抓著聶雲迦的手大吼。
「她為了幫你把毒素逼出來,耗盡了一身內力修為,如今昏睡在床上,不知何時才能醒來。」聶雲迦不再隱瞞,如實相告。
「什麼?昏睡?」律袖一聽,臉色更加蒼白。她為了救他,竟耗盡一身的內力修為?他雖然不懂武,但也知道葉未央內力深厚綿長,當今世上能及得上她的人寥寥無幾,如今卻為了他內力全無?!
「不……不可能!」
「呂夫郎,我說了你需要靜養。我也知道你們妻夫情深,所以大家才不願告訴你真相。但我認為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所以才如實相告。倘若你不珍惜你的妻主拼盡一切也要救你的這份情誼,那我聶雲迦也沒什麼好說的,也無須再管你們!」一向溫柔的聶雲迦竟嚴肅地教訓律袖。
律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閉上雙眼,兩行清淚滑下,他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得知葉未央的真實情況後,律袖竟沒有大吵大鬧,反而更加積極地配合聶雲迦的治療,精心將養身子,直到聶雲迦允許他下床走動為止。
此時已然入冬。山中比城市更加寒冷,初冬時分,已經常常會下小雪,時常一覺醒來,外面便鋪了一層薄薄的雪,雪白平順,分外美麗。
律袖一被允許下床,便披著大衣去了葉未央的房間。這些日子,是如意和寧月輪流照顧葉未央。躺在病床上的葉未央乍看一下,並無異樣,只蒼白了些。呼吸規律,脈象平穩,看起來只不過是個睡著了的人。
「袖哥哥,你身子還那麼虛弱,何必過來。這裡有我和如意就行了。」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寧月沉穩了許多,不再是之前那樣驕橫的樣子。如意將天一宮的人全都調了過來,分佈在西苑四周,和律袖的暗衛一起牢固地保護著葉未央和律袖。
柳媚兒到那時才驚覺,那個突然出現的俊美如仙童的小夫郎,竟就是自己請在北苑的天一宮的宮主!這個事實令她對葉未央更添了一層懼意。
那一晚葉未央的音波功已經將南苑的所有人都震懾住了,以至於之後的盟主爭霸戰,各人都心中存著疑問:倘若那個女人也來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話,自己還有沒有任何勝算?
三百年前曇花一現的音波功再次重現江湖,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姿態深深地烙入這些人的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