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央微微一笑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菊傲挑了挑眉,也笑了一下,也笑著說:「確實,有時候,相見爭如不見!」
話音剛落,兩人驟然出手,叮叮兩聲後一切歸於平靜,殘破的老屋子沒有一絲聲音,只有兩個一動不動的人。
葉未央慢慢抬起手,抹去臉頰上一道血痕,然後看著對面的人頹然倒地。
「梅寒衣服上被我放了一種軟筋散,他被我點了幾個穴道,應該可以堅持到見到鳳羽,但是你嘛,就沒那麼幸運了。」葉未央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菊傲。
菊傲處於劣勢,依舊面不改色,淡然地問:「你想怎樣?」
「聽說,太女殿下很在乎你,扶桑公子?」葉未央咪咪笑,「我當然是想,甕中之鱉!」
菊傲臉色一變,可惜全身酸軟,只能眼睜睜看著葉未央伸指點中他的睡到,意識頓失,昏睡過去。
葉未央將中了軟筋散的菊傲丟進一個房間裡裡,然後慢悠悠地坐在中間的椅子上。室內一片黑暗,只在椅子旁的方桌上點了一根白色的蠟燭,搖曳著昏黃暗淡的光,偶爾想起「辟啪」的爆裂聲。
菊傲淡漠地靠在牆角,沒有一絲恐懼,昏黃的燭光映襯得他漆黑的眸子更顯潤澤。葉未央要怎麼對他,他並不害怕,大不了一死,死對於他來說,不足為懼。
「扶桑公子,看起來很鎮靜嘛!真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皇家寵侍。」葉未央微微笑起來,但眼神卻依舊森冷。
菊傲也淡淡地笑了一下,慢慢挪動一下酸軟的身體,還是無法動彈。
「別費力氣了,那藥量,大概可以堅持到明天早上,況且,我還點了你的穴道。放心,我們還有一整晚的時間!」
菊傲的眼皮半垂,眼珠子滑向葉未央那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你若想拿我要挾太女殿下,那麼你就打錯注意了。我對太女殿下來說,不過是個寵侍而已。你若想從我嘴裡知道一些關於慕容軍的事,那你可以試試,看我會不會說一個字給你聽。」
「你覺得太女還有什麼值得我去要挾的嗎?她的太女地位岌岌可危,只要我再在聖上面前稍微說那麼一兩句話,她大概就會被關在家裡關到死!至於慕容軍……不怕老實跟你說吧,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讓我感興趣的,只有鳳羽而已。」葉未央站起來,慢慢踱步,指著四周說,「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菊傲是被葉未央下藥點穴後扛著進來這裡的,夜色深沉,四下無人,再加上這房間裡只點了一根火光微弱的蠟燭,他根本看不清這裡是哪裡。
葉未央自然沒想要他回答出來,她自顧自地說:「這裡,是朝暮樓裡鳳羽的房間。」
菊傲身子猛地一抖,淡然的神情出現一絲龜裂。
「當日,我們接到消息,有人向太女告密,太女派出三千羽林軍來捉拿我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倉皇出逃,一路被追殺,我甚至差點丟了性命,但幸好護得鳳羽周全,我自己也大難不死。只是可憐了前院那些無辜的倌郎們,他們被捉進了大牢,受盡折磨,因為是風塵中人,所以被侮辱地更甚。然而事情卻沒有因此結束,有人想趁此機會立功陞官,所以大肆捕捉百姓,誣陷他們是反賊,多少人冤死獄中。那陣子鬧得人心惶惶,百姓驚恐。我雖因有傷在身,沒有親眼所見,但每當提及此事,百姓仍舊心有餘悸,驚恐不已。這一切,全都因那告密者而起!」葉未央走到菊傲面前蹲下,一手捏起菊傲已然慘白的臉,「而那個告密者,就是你!」
菊傲不敢看葉未央,他的手微微發抖,嘴唇緊繃成一條直線。
「你要選擇自己的主人無可厚非,但是因為你的背叛而讓那麼多人死去,害那麼多無辜的百姓遭殃,菊傲公子,你還能這麼淡然下去嗎?你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會擔心那些冤死的靈魂來找你報仇嗎?」
「夠了!」菊傲猛地一喝,他想揮開葉未央的手,但酸軟無力的身體只能讓他象徵性動了動,他開始渾身發抖,如同深秋枯黃的樹,「夠了,不要再說了!」
「你怕了?你當初既然敢背叛鳳羽,今日你又何必如此懼怕?!你這個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攀爬的噁心的傢伙,是不是你出賣了慕容軍?!是不是你追殺梅寒和竹雅?!」
「沒錯!是我!都是我!是我告訴太女殿下你們是反賊,是我得知梅寒和竹雅返京查探形勢後派人追殺他們的,都是我!就算是我又關你什麼事?葉未央,你不過是個樂師,你加入慕容軍有多久,就算我是叛徒也輪不到你來審判我!」
「你錯了!我不是為了慕容軍審判你!我是為了那些無辜受辱的朝暮樓倌兒郎們!我是為了那些無辜受到牽連迫害的百姓們!說!你究竟為了什麼要出賣鳳羽?又究竟為了什麼藥追殺情同手足的兄弟?!」
「因為我恨慕容家!我恨一切姓慕容的!」菊傲所有的淡然和鎮靜早已蕩然無存,他撕下了偽裝的面具,露出了瘋狂而歇斯底里的真面目。他流著眼淚叫罵,冷笑連連。
葉未央眉頭微皺,她沒想到菊傲竟憎恨慕容家,而且看他的神情,他對慕容家的恨深不可測。
菊傲狠狠地瞪著葉未央:「說什麼光復慕容,說什麼還我河山,憑什麼這天下,這江山是她慕容家的?憑什麼那皇位非得由她慕容家來做?說什麼律氏家族用卑鄙的手段搶走了慕容家的天下,難道她慕容家不是從唐家手裡奪來的這天下?這河山、這天地,難道都刻了她慕容家的名字嗎?憑什麼要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奉獻出一生去為她們搶奪天下?她們憑什麼決定我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