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臨門 第4卷 恍若南柯一夢
    因為這性子,女帝雖不捨得責罰他,卻也對他淡了心思,再加上近年來女帝沉迷道學,於男色上更是可有可無,只留龍陽尚父一人伺候,他才得以安全地居住在落月閣。

    寧月自美夢中醒來,迷迷糊糊中伸手去摸身旁的人,卻摸到微涼的床鋪。他一驚,睜眼看去,果然身旁早已空無一人!

    寧月大急,揮開被子,連鞋也不穿,赤著腳在寢殿裡來回尋找,半點葉未央的影子也沒有。他頹然坐倒在地上,心裡空蕩蕩的,難道昨晚只是一場夢?

    他突然發怒,站起身來抄起東西亂砸一氣,伸手之處,眼見之物,無不被他砸得粉碎!在偏殿裡休息的宮人聽到聲響,連忙進入寢殿,乍見之下,滿室狼藉,寧月只著一身單薄的白色中衣,赤著腳在殿中發怒砸東西。

    宮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這個小主子又在發什麼脾氣。她們素知寧月任性至極,也不敢勸,只得靜立一旁,任其發洩。

    好不容易等寧月砸累了,嚶嚶哭著抱膝坐在一片碎瓷瓦片之中,單薄的身體越發顯得可憐。這些宮人是他從北族中帶來的,自小便服侍他,感情深厚,本就心疼他年紀小小被獻給大他那麼多的女帝,此刻見他哭得傷心,都心疼不已。

    忽然又見寧月抬起頭,似乎想到什麼一樣,高興地站起來,也不管腳下尖銳細小的碎瓷瓦片,一邊擦去眼淚一邊跑到床側隨便抓起一件衣服披上,興高采烈地跑出殿外。

    「快點!快點,把這盆花搬到這邊,你們幾個,去把那塊大石頭搬進來!動作快點!」寧月腮邊仍殘留著一些淚水,但他此刻神采奕奕,兩頰泛紅,光彩照人,與剛才傷心欲絕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寧月心裡想著,只要自己再擺陣法,那個女人一定還會來闖,那樣自己又能見到她了!這樣想著,心裡便有了渴望和期盼,所有的傷心難過一股腦兒都丟到一邊。

    雖然他這樣期盼著,可葉未央卻沒有如他所願。葉未央那日原想等寧月睡著後再悄然離開,卻沒想到他竟細心給自己蓋被子,還點了自己的穴道,依著她躺下了。無奈之下她只好也睡在落月閣,黎明時分她睡夢中醒來,穴道早已自行解開,她輕手輕腳,在不驚動寧月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走了。

    此後幾天她都沒去落月閣,一來女帝多次召喚,二來有一人送了張請帖給她,讓她心生警惕。

    葉未央看著那張燙金字體的請帖,忍不住好笑。這個六皇女,居然邀請她參加什麼詩友會?難道她像個有學問的人?怎麼這個世界的人都爭著搶著要她寫詩念詩呢?她難道就長著一副李白杜甫相?

    她搖了搖頭,苦笑著對珠簾說:「我要出去一趟,如果聖上傳喚,就說我正閉關悟道,不便離開。」

    「是。」

    她換了一身便裝,拿著這令人頭疼的帖子,去找律袖。

    這一個月來,葉未央都把時間用在落月閣上,不曾來找律袖。律袖雖然很想她,多次進宮,然則畢竟男女有別,他不好表現地太明顯,只能強忍思念。今日乍一見她,喜不自勝,端坐在環手椅中,左手壓制著右手,眼睛定定地看那人春風滿面,衣袂翻飛地大步朝自己走來。

    葉未央一個月沒見他,也很想念,可自己高高興興地跑來,卻見他端坐在椅子上,只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臉上還是淡淡地,沒有過多的表情,不免有些失落。

    她扁了扁嘴說:「袖兒,你不高興見到我嗎?」

    律袖微愣,她怎麼會這麼說呢?自己歡喜地不得了,怎麼會不高興呢?

    葉未央見他還是沒什麼反應,更加失望了,心裡猜測他是不是因為自己一個月沒找他生氣了?拉著他的手扁嘴說:「你不高興見到我,我見到你可高興極了。你就算要趕我走,我現在也是不走的,我今晚要睡在這裡,好好跟你說說話,你不理我是不行的。」

    律袖聽著她耍賴的話,心裡酸酸澀澀的感動,他知道自己慣於隱忍,即便心裡波濤再大,到了面上也總是淡淡的,他知道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只是沒法改了。

    他怕葉未央繼續誤會下去,想了想,慢慢地說:「我沒有不高興,你要留下來,宮裡怎麼辦?母皇要找你了可不好。」

    葉未央以為他要趕她,忙說:「都交代好了,就說我在閉關悟道,沒事的。袖兒,別趕我走。」

    律袖紅著臉,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才聽他說:「你不走,我……很高興的。」

    葉未央小心翼翼地瞧著他的臉色,半點勉強的樣子都沒有,這才放下心來,跟他擠在一張椅子上,在他臉側親了一口:「真好。」

    律袖低下頭,不意間看見她懷裡露出一個尖角,問道:「這是什麼?」

    葉未央「哦」了一聲,抽出來說:「請帖,六公主請我過府一聚,說是什麼詩友會。嘖嘖嘖,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像那麼有學問的人嗎?說好聽點是個修道之人,說難聽點是個裝神弄鬼的人,怎麼也跟詩歌搭不上號吧。你說,她請我幹什麼?」

    律袖接過請帖,細細地看,想了想,微笑道:「去吧,你要寫詩也不是不能,不是還給特意給人寫過詩嗎?『此花不與群花比』,多好的詩。」

    呃……他怎麼連這個也知道啊?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是她為了討梅寒歡心使拿來主義「寫」的。她知道律袖在取笑她,也不爭辯,摟著律袖的腰身耍賴道:「我才不要去什麼詩友會呢,有這個閒情逸致,還不如多跟你相處呢!」

    律袖細細撫摸她的頭髮,心中的喜愛不是一點點。他總覺得這樣放任她在宮中太危險,宮裡變數太多,她又是個性情中人,隨便一個刺激都可能使她做出令他傷心的決定,人還是留在他身邊的好,他隨時隨地看得著,出了什麼事都能應付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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