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無為經》乃是一門專門修煉內功法門的武功秘籍,從《道德經》中演化而來,從「有為」到「無為」,從執著有相,到不執著,再到與玄同體,為而不為,順天之時,隨地之興,因人之心。取天地萬物之氣,不為我所有,卻為我所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葉未央每日遵循黑衣人的教導,在石洞中潛心修煉,不知今夕是何夕,對洞外之事也不加理會,內功修為一日強過一日。
「《無為經》的修煉需長年累月,內功修為,不是一日可得,你也切莫貪快。從今日起,你跟我學習太虛步,習得之後,世間再無人能追得上你,即便你武功不高,打不贏人家,靠著太虛步,也能逃之夭夭。」語氣雖然淡漠入常,但葉未央硬是覺得他在諷刺她。
葉未央扁了扁嘴,沒說什麼。那日見黑衣瞬間便消失了,其實不是他懂什麼仙法,只是輕功出神入化,快如閃電,令人無法看清罷了。
「聽好了,太虛無形,乃氣之本體,太虛又是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所以太虛是這世界之本源,無形無跡,充盈於天地。這太虛步亦是如此,無形無跡,無處可循,心隨所動,隨心所欲……」
比起《無為經》,葉未央對這太虛步更加感興趣,不僅是因為輕功是她非常中意的武學,而且說不定能用這無形無跡的絕世輕功掠起師父的黑紗,一睹師父容顏。而且,這個能看透人心的師父也很大方的表示,若她能憑一己之力摘下他的面紗,他便不再遮住面容,也不會惱怒於她。
有目標就有動力,除去每日必須的內功修為,葉未央沒完沒了地上躥下跳,左撲右掠,每次都差那麼一點點,真真氣得她七竅生煙。不過最近情況好一點了,半個月前指尖擦過黑紗,三天前撩起了一個角,今天,一定要揭下面紗!
「師父,我有個問題不是很明白。所謂『無為』,既是『不得』、『不執著』,假如是『不得』,『不執著』,又為何要勤修內力外功,執著於武術上的強大呢?這樣不是跟道家思想相悖嗎?」
黑衣人回頭,那雙寒眸冷然,極淡漠地說:「我又不是要你做道姑,相悖又怎樣?」
呃……葉未央呆掉了,雖然……師父說得很有道理,但是……她總覺得怪怪的,既然《無為經》是引用道家思想而創立的內功秘籍,那就應該與道家思想相同才對啊。
師父是個很奇怪的人,自稱是天一教創始教主,在此隱居多年,因為一身黑衣的關係,過去被人稱為烏鴉,但真正的名字卻忘記了。師父除了武功高強,醫術也非常了得,不然不會將注定癱瘓的她治癒啦。原本她是想叫師父教她武功的同時順便也教她醫術,但師父在冷冷督了她一眼之後,一邊雕刻手中的木頭,一邊淡漠地說:「你沒那種智慧。」
真真氣得她吐血三升,這只烏鴉,不僅冷,還毒,氣死人不償命!自討了個沒趣,葉未央搔搔臉皮,又問道:「師父,那我們教為什麼叫天一教?是取『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的意思嗎?」
「不是。」
「那是……」
「本來想取名一天教,意思是一統天下,結果跟人打架亮名號的時候說錯了,說成了天一教,只好將錯就錯。「
「哈?」葉未央半天閉不了嘴,下巴幾乎脫臼。
「那……那師父……」葉未央結結巴巴地再要發問,督見烏鴉漫不經心,忽然眼中精光一閃,身隨心動,快速伸手撤掉烏鴉遮住臉孔的黑紗。
烏鴉一時大意,竟沒有躲避開來,待到反應過來,黑紗已被葉未央扯去,他足下輕點,向後滑行,一口氣飛離裡十幾丈,再一點,飛到了高高的石洞頂部一個突起上,背過身去。
葉未央也沒注意到烏鴉已經飛得離她甚遠,她只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黑紗,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竟真的扯下了師父的面紗,隨時隨地偷襲師父的面紗已經成了她每日的習慣,沒想到今天竟成功了。
「呵……呵呵,」她僵硬地笑了兩聲,忽然大叫大跳起來,「成功了!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把師父的面紗摘下來了!哦耶!哦耶!哦買噶!!!我成功了!」她興奮地抓緊手中的黑紗,伸出拳頭直指飄落遠處的烏鴉,豪氣地說,「師父,我成功了!」
烏鴉背對著她許久,才冷冷地「嗯」了一聲。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我真是無所不能的女主角啊!」葉未央用黑紗摀住嘴巴興奮至極,驀地,她站直身體,兩手叉腰,瞪著那遠處的背影,「師父,我把你的面紗摘下來了。」
「嗯。」
「那你躲那麼遠幹嘛,我這樣看不到你的臉的!」
烏鴉慢慢轉身,冷哼一聲,足下一點,身體前傾,姿態優雅,烏黑的髮絲凌空飄揚,彷如仙人飛舞。他緩緩落在葉未央面前,眼眸依舊冷淡。這樣快速地飛過來,竟能做到飄逸輕柔,落地緩慢無聲,可見其輕功之高之強。
葉未央睜大雙眼,上下打量著相處多時的蒙面師父。天啊,果真印證了她的猜想,真真是位禍國殃民的美人兒啊。葉未央兀自張大著嘴,圍著烏鴉團團轉,眼睛一刻也捨不得離開烏鴉。
「秋水為姿月為神,說的是師父你嗎?」葉未央想,這樣面貌的人,若放在她那個世界,才叫他們知道什麼才叫「驚為天人」,那些個什麼第一美男子全都買一條黑紗蒙臉算了!
「看夠了嗎?」烏鴉原本生性淡漠,最不耐煩別人瞪著他的容貌看,是以從前出現在外人面前都是黑紗蒙面。今日被葉未央摘去面紗沒有惱怒,只因有前言在先,也因自己教出個不錯的徒弟心情不錯,所以沒生氣。但這樣被她目不轉睛地看感到被冒犯,兩道濃眉微微蹙起,原本陰柔的美貌頓現英氣,威嚴俊挺。
「今天就看夠了。」葉未央笑嘻嘻地說,下一刻她又不滿地嘟囔道,「師父,你竟騙我在這裡隱居多時,看看你自己,頂多不過二十來歲,怎麼可能在此隱居多年,難不成你生下來就住在這裡嗎?」
「二十來歲?」烏鴉挑眉,面上似有得色。
「是啊,嗯,就算你精通醫術,非常會保養,那也頂多三十歲,不能再多的了。」
「哼,蠢笨如豬,說你沒智慧一點也不是苛責你。」烏鴉冷哼轉身,緩緩步出大溶洞。葉未央不服氣地跟著後面,邊走邊說:「我才不笨呢,難不成師父你有五六十歲了嗎?師父,洞裡沒鏡子好歹也有水啊,你自己去照照,細皮嫩肉的樣子,若不是你這雙眸子太銳利,我搞不好會說你才十來歲呢。」
烏鴉忽然停住腳步,葉未央毫無防備地撞了上去,痛得她齜牙咧嘴。她邊揉著鼻子,邊聽到烏鴉帶著自負地口吻說:「笨女人,我已經在這個洞裡住了300年了!「說完轉身離去,丟下一臉見鬼般表情的葉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