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能推斷出杜應虎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了。杜其昌父女入獄,秦氏一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不管,她一定籌錢讓杜應虎去救他爹和妹妹,沒想到他非但沒去,還把錢花到了這種地方。杜家有這種兒子,也真是杜其昌的不幸,不過對於自己來說,卻是大大的好事。
他早已經看出來杜家氣數將盡,雖然有兩個兒子,可惜都不成器,那個杜應龍根本不用理會,就是個蠢貨,杜應虎雖然有點腦子,可惜沒用在正地方,一旦他娶了百合,必然會氣死他老子,自己就漁翁得利,有機可承了。只要杜家的財產一到手,管他什麼岳丈還是小舅子,他通通不會放過,到時一舉將他們消滅,就可以脫離赫連府,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想到這裡,他的心裡湧上一絲喜悅,擺脫父親陰影的一天終於快要來臨了!
這時,房門開處,兩個丫頭端著酒菜進來了,放到桌上後又恭敬地退了出去。赫連左來到桌邊一看,都是他平時愛吃的小菜,便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開始自斟自飲。
樓下的小曲兒還在繼續,聲音柔軟而淒涼,還帶著點淡淡的顫音,聽在耳裡不禁讓人產生一種憂傷愁苦之感。進門時赫連左就聽到了這歌聲,當時還納悶是誰唱的,但因為老鴇下來說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沒有注意到唱歌的到底是誰,此時靜下心來,不免有些奇怪,一般青樓女子的歌聲要麼是嬌媚惑人的,要麼是歡喜熱鬧的,就算不高興也得裝出高興的樣子來,這位女子怎麼如此唱法?客人不被她嚇跑了才怪!
這樣想著,他就拿起酒杯,起身來到欄杆前向樓下的戲檯子上張望,就見一位青衣裹身,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坐在凳子上自彈自唱。因為離得比較遠,她的面容不是很清晰,又是低著頭,看不出長得如何,但是一般能上台獻技的不是傾國傾城也是沉魚落雁,想必應該是個美人兒。
想到這裡,赫連左冷笑了一聲,想起了老鴇口中所說的新買來的女子,想必她就是其中的一個。看起來這老婆子是打算把百合嫁出去了,不然也不會現在就開始培植新人。這樣很好,有這些貪財好利的人從旁協助,他達成目的之日就指日可待了!
想了一回,他又慢慢踱回到桌子邊坐下,開始飲酒吃菜。
另一廂,百合居內,杜應虎剛與百合纏綿了一番,此時正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讓百合服侍。百合剝了一棵葡萄,把葡萄送到他的唇邊,他張口去咬,卻咬了個空。百合咯咯嬌笑著將那枚圓潤多滋的葡萄放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輕輕咀嚼起來。
「你這個小妖精!」杜應虎笑著捏了下她的臉頰,從葡萄串上摘下一顆葡萄自己丟進了嘴裡。
百合媚眼轉了兩下,突然小嘴一撅,說道:「爺,你說的那件事到底什麼時候辦啊?我都急死了。」
杜應虎一愣,問道:「哪件事?」他答應過她的事太多了。
百合以為他故意在裝蒜,氣得一下子坐直身體道:「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什麼要給我贖身娶我當夫人,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沒打算把我娶回去。」
杜應虎一聽是這件事,立刻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手攬住她的腰道:「我還當是什麼事呢。之前在老太婆面前,你不是說捨不得溫香樓,死活不嫁人嗎?怎麼一轉眼兒就變了?」說著捏了捏她的下巴。
百合被他一說,窘得扭過身道:「人家那不過是跟老太婆演戲嗎,你當我真喜歡這裡呀?我還不是怕她知道我一心巴火地想跟著你,故意為難我們嗎?我在這裡賣笑已經夠久了,真的受夠了這裡的生活,你什麼時候說服你家老爺子把我娶回去呀?」說著眼巴巴地看著他,一臉的期待模樣。
杜應虎想了一下,皺起了眉頭。他何嘗不急著把百合娶回去呢?當從管家嘴裡知道找來的小姐畫像個個醜陋不堪,又必須從這裡面挑選的時候,他就想著要娶百合了。雖然她是青樓出身,但是相貌出眾,能說會道,善解人意,床上功夫更是一絕。如若把她娶了回去,不但看著順眼,用著也舒心。唯一一點就是怕他爹不同意。
杜其昌是個老古董,向來把家門榮光看得比什麼都重,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娶的是這樣一位女子,一定會把自己趕出家門斷絕父子關係的,因為有這層顧慮,他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他並不知道赫連雲天已經乘著馬車把他爹和妹妹送回了家,此時想了想,把百合摟進懷裡安撫道:「你放心,我爹現在不在家,我可以趁這個機會想辦法說服我娘,她向來最疼我的,一定會答應的,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他雖然這麼說,但是百合是什麼人呢?她從小在妓院中長大的,對男人花言巧語那一套再熟悉不過了,他這樣說並沒有使她安心,反而讓她覺得他是在敷衍自己,拖延時間,當下就不高興地站起身,坐在梳妝台前梳理著頭髮道:「你用什麼方法我不管,反正要盡快,老太婆跟我說了,現在外面等著娶我回去的可不止你一個,就算我能等著你,也難保老太婆會因為別人出的價高把我買了去,到時候一旦簽了字畫了押,我們的緣份可就盡了。」說到這裡她自己也覺得悽涼,不禁潸然淚下。
杜應虎一聽躺不住了,起身問道:「你說的是真是假?真有人也向老太婆討你了?」
百合引袖擦了下眼淚,橫了他一眼道:「你真當我沒人要啊?不信你出去打聽打聽。」
杜應虎想了一下,忙抓過衣服邊穿邊道:「你一定要等我百合,不論老太婆怎麼說也不要改變主意。我這就回去跟我娘商量,明天就給你一個答覆。一定要等著我!」說完就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一陣風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