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紙鶴在空中隨風歪歪扭扭地飄啊飄,沒過多久就呈現出重心不穩的徵兆,開始衝著綠草地的方向搖搖欲墜起來,眼看著就要「墜毀」在地面上……
「好像不像他說的那樣堅強啊……」風中矗立的邢英華見狀,苦笑地輕輕搖了搖頭,準備轉身離開。記得跟小龍在機構觀察室重逢的那天,臨走的時候,對方遞給自己好些用彩紙折成的千紙鶴,輕輕楚楚地告訴自己說,如果那天想見他的話,就放飛其中一隻,這樣他就會知道自己的邀約了……
結果這次一試,果不其然地不中用啊……
就在邢英華感到灰心喪氣,打算就此放棄時,令人拍案稱奇的場面才剛剛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之前的不過是欲揚先抑的序章罷了!
只見即將頭部著地的紙鶴就像被人施了法術一般,當著放飛者的面表演了一回「驚天大逆轉」!就像受到某種巨大力量的牽引,千紙鶴竟然奇跡般地騰空而起,越飛越高,越飛越穩……等到它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渺茫之際,邢英華竟感到紙鶴的雙翼如同一隻真正的鳥兒那樣張開了!
是的,紙鶴不再漫無目的地隨風飄蕩,也不再僅僅作為「紙」鶴一飛沖天,而是像一隻有血有肉的真鳥兒那樣展翅高飛!
「臭小子,看來這些年沒有白混,倒是練出點名堂來了!」邢英華欣慰地微笑起來,直到此時,才心滿意足地轉身往基地大門的方向返回……
往回走的並不算長,但邢英華的眼前忽然浮現起自己念高中時發生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時他還是個銀灰色豎領襯衫的高中生,將藏藍色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口中發出輕聲哼哼的響動,身旁四位健壯的男夥計便迎上前去,將那個戴深度眼鏡學生模樣的大個子圍作一團。
正沾沾自喜狀的對方明顯被忽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連話都說不滑溜,「英華,邢爺爺,饒我這一回吧!下次,下次再不敢……」
話音未落,但見離四眼大個子好幾米遠悠悠站定的高中生邢英華,此時捏起拳頭敲了敲眉心,放音道,「揍他……」於是頓時就有揮舞的八隻手臂對著困獸劈里啪啦錘下去,直打得當事人連聲哇哇討饒!
然而邢英華可沒有心情聽那傢伙殺豬般的嚎叫,獨自踱步悠悠然走過人行道另一側。稀稀疏疏的人流不時從他身旁經過,可惜似乎早對於學生間的打架鬥毆習以為常,於是顧不得駐足流連,紛紛見怪不怪地各自繞開,急匆匆忙朝各自工作崗位趕路。
一隻流浪貓不知從何處竄出來,步至銀灰色豎領襯衫的邢英華腳下,定睛瞧去,稀疏黃黃皮毛裡夾雜著些白色,猶如年長者的銀絲,看得出是相當老的貓兒了。邢英華蹲下身摩梭起它的腦門子,像是寬慰它,老黃貓則對他喵喵地回應,如同呼喚主人般深情,還不時用其那雙綠石般渾濁的晶體打量對街挨欺負的可憐蟲,也就是四眼大個子學生。
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我怎麼會忽然想到那件事?邢英華自我解嘲般地輕鬆笑笑,定了定神,一步不停地進入戒備森嚴的基地裡面去了。
回過頭來說說和米傑的助手米磊在Lotus Palace酒吧一條街的「Darktower」做交易的尖尖巴掌臉男孩,他並沒有跟著對方離開,而是繼續坐在原位上點了下午茶,一個人慢慢地品味起來……等到自覺盡興以後才付賬離開了「黑塔」酒吧。
其實「塔」這種物件,自古以來都有圖騰象徵的意義。
圖騰者,取「本體」之精神而固定成「形」也。
象徵者,訴諸人力而令「仿物」與「實物」相通達。
至於這個「塔」字所包含的文化學意味,文人雅客,風流紈褲,多傾情歌頌過:雄性魅力及統治地位,數千年來從未間斷或被顛覆,由此可見世人對「塔形物」持之以恆仰慕的真正原因:正如蒲公英需要借助風力跟別的媒介來繁衍它們的種族,杜鵑需要將蛋產在別的鳥類窩棚中而得以生存延續,歌曲需要有人傳唱記錄才能流傳久長,萬物包括我們人類在內則需通過生育方可生生不息。
這位潮流男孩幾乎圍著酒吧街內的酒紅色大湖泊繞了一個大圈,看看夕陽西下,時間不早了,於是揮手叫了一隻隨叫隨停的小舟,讓船家載他到對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