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然是在警車上醒過來的，肖天正要把她送到醫院，一路上警笛「嗚哇嗚哇」地響著，紅燈照闖。這還是她二十幾年來第一次有這待遇——警車專送還不是去坐牢。
「停車。」
李曉然虛弱地開口，肖天沒聽見。
「我讓你停車！」
「可是你暈倒了……」
「有什麼大不了，放心，我又不會說是你們警隊刑訊逼供。」
「喲呦，」肖天急忙把車停在路邊，「這個帽子可是扣大了。」
李曉然皺著眉頭開車門要下車。肖天關心地問了一句。
「你真的沒事？」
「死不了。」
「如果你有古晨的任何消息，請聯繫我。」隊長遞過來一張名片。
「你剛說他死了，要是聯繫我不是見鬼了？」
「碰」地一聲關上車門，李曉然心裡淒涼一片，臉上什麼東西涼涼的，伸手一碰，已經淚流滿面了。
輝煌大樓的樓下，李曉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接起來，居然是一個讓她意外，而又覺得必然會聯繫的人。
李天俊安靜的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上，乾淨的襯衫西褲，頭髮剪得很短，窗明几淨，歲月靜好。看著當初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依舊英俊明媚，李曉然心裡居然感覺到一絲欣慰。
「這裡！」
李天俊朝她打招呼。
「幫你叫了一杯咖啡，不加糖。」
「你知道我只喝速溶咖啡的。」李曉然微笑著，「你找我有事？」
「你哭了？」李天俊一臉嚴肅的看著李曉然的臉，劍眉微蹙。
李曉然「哦」了一聲，仔細回想著自己如此難過悲傷的原因，然後低著頭，想起了肖天說過的古晨遭了海難了。
「沒事，風沙迷了眼睛。」
李天俊知道她有事沒說，也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最後低了頭，繼續自己要說的話題。
「我哥都跟你說了吧？」
「你哥？」
「龍天一。」
「哦。」
不是李曉然裝傻，最近她忘性越來越大，好多事情前腳發生的，後腳就忘記了。她能清晰地記得經年前的一些細微小事，卻怎麼也記不住近幾天發生的震天動地的大事。有時候需要人提醒，有時候提醒也沒用。
「然然，我來找你……」
「叫我Cuddy好麼？」李曉然面無表情的看著桌面上冒著熱氣的咖啡，「我總覺得我們之間要斷不斷的很惱人。我們沒有那麼親密的關係了，雖然不至於當敵人，但還是有禮有距的好。」
「我們之間的牽絆太多……」
「沒那麼複雜。我就奇怪了，為什麼我們之間總是在要徹底斷絕了之後又出來新的關聯呢？從此後當陌路人不好麼？」
李天俊沒有說話，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圈，雖然沒有交流卻沒有尷尬，也許這就是李曉然在面對他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吧。緣於曾經那段感情的單純和美好，緣於當初的那份信任和相伴。即使是一句話都不說，倆人的相處還是會有當初的親切。
即使如此，李曉然還是不想和他做朋友。世界上人那麼多，怎麼就缺你一個前男友的朋友？
不管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李曉然都把他當成自己年少時最最珍貴的存在。
「古家出事了。」李曉然突然開口。
「我知道。」
「輝煌停業待查，邵海庭的公司也出了亂子。」
「我都知道。」
「好吧，」李曉然抱起肩膀，一副安然的樣子，「那我不問，你自己說吧！」
「我能讓你從這個麻煩裡脫離出來。邵海庭就像泰坦尼克號，既然要沉了，你為什麼不自己找個救生艇，活下來再說呢？」
李曉然就笑了。
「你怎麼知道邵海庭這艘船一定會沉？」
「因為他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這些都是龍天一干的？」
李天俊避重就輕地道：「我哥一個人怎麼可能完成這麼多？」
「我想知道，龍天一為什麼一定非要毀了邵海庭不可？」
「他沒跟你提起過？」
李曉然仔細回想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她生怕是因為自己記憶力不好給忘了，仔細回想過，龍天一確實沒有提起過。
「凌華聯合初建，邵海庭是唯一一個被請到卻沒有出席晚宴的嘉賓。」
李曉然張了張嘴吧，想知道剛才聽見的是不是真的。
就因為這個？
李天俊苦笑。
「你不知道，只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心結，倆人就成了生意場上的死對頭。面上好像是互相欣賞互相尊重，事實上，恨不得對方死才是真的。」
李曉然想要起身走了，李天俊急忙伸手拉住她。
「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好麼？只要你肯回到我身邊，我一定放過輝煌。」
李曉然微笑著慢慢掙開李天俊的手，淡淡開口。
「當初你接近我，是為了毀掉輝煌；後來龍天一接近我，是為了收拾邵海庭。你們兄弟倆還真是血緣相近氣味相投。我李曉然就是破產沒錢，端著破鍋也要飯不會要到你們李家的大門口！不要再找我！」
李天俊表情痛苦，霍然起身。
「當年……」
「別跟我提當年，」李曉然激動地大吼，「我只當我追了一頭豬，然後被狗咬了！」
李曉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哭，扭頭一邊走著一邊擦鼻子。本來情緒不應該這麼激動的，沒辦法，她控制不住了。
她必須馬上懷孕生下小二，不然，小寶就沒時間了。
李曉然要去上海找邵海庭。
還沒等出門，有醫院給她打電話，說是當初邵先生送交的DNA檢查結果出來了，但是沒辦法親自來拿，於是讓醫院給李曉然打電話，讓她去領。
剛拿到化驗單還沒聽醫生解釋，邵海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電話一通，邵海庭的話跟點了火的汽油一般，攔都攔不住。
「李曉然！我和你的DNA相似度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二，你是我妹，是我妹麼？！」
「蛤？」
「要是你想用這一招讓我放棄對小寶的撫養權，做夢！等著我的律師信吧你！」
「啪」的一聲電話就掛了。李曉然呆愣著看著暗掉的手機屏幕，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醫生微笑著看著李曉然，想要跟她解釋一下檢測結果。
「理論上……」
李曉然抓起包包就往門外沖，一邊跑著一邊給療養院的老太太打電話，問小寶在不在。
「正在院子裡跟護工們玩兒呢，你什麼時候回來？」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