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新月的番外。
第一次見到廖罕是在一個酒吧裡,那天我心情很糟,碰巧廖罕問我什麼,我以為他是那種色迷心竅想要搭訕我的人,再加上心情不好,而酒吧裡有很多是我爸手下的人,所以我當時頭腦一發熱就讓那些人打了他。他被打了很久,一直捲縮在地上,可他的黑眸卻倔強的盯著我不肯鬆開。彷彿我是那烏鴉嘴裡的一塊好肉,一鬆開就會掉進狡猾的狐狸口中。我記得我醉醺醺的蹲在他面前要他給我道歉時,他臉上全是血看不清容顏,只有那雪亮的丹鳳眼直直的瞪著我,一點都沒有妥協的意思。
陰差陽錯,那竟然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不是他對我,而是我對他。
並且那次之後,我每天扔掉大小姐的面子去糾纏他,倒貼他。我以為他會煩,或者是很快接受我,畢竟我認為我長得還是挺漂亮的,並且家世顯赫,他不可能不動心。可結果並不是我想的那樣,他就像是一個謙謙君子一般,不會接受我也不會拒絕我,卻一直和我保持著一段距離。直到後來我們結婚之後我才知道,那是他的策略,被稱為欲擒故縱。
我每天都跟在他屁股後面看著他每天在酒吧喝酒,你真好看,我這樣對他說。可能是我太直接了,他愣了一下,笑了,沒有回答我的話。然後我就覺得他太神秘了,神秘的不像是一個凡人。可能是佔有慾和征服心在作祟,我發誓我已經要嫁給眼前這個帥氣又優雅的男人。
我跟了他快一年了,好像是那年的平安夜是我向他求婚的。我以為他會微微一笑表示拒絕,令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從口袋拿出一枚戒指屈膝在眾人眼前跪在我面前向我求婚。他說我是一個好女孩,一年來我做的他都看在眼裡了。他今天本來就打算向我求婚,卻沒想到我竟然在他面前先出手。他的語氣很輕,有些慵懶輕浮的感覺,可我卻沒有注意。我想,如果當時我看出了他眼角的那一抹淡漠的憂傷,應該會猶豫要不要答應他吧?只可惜,我錯過了,也代表我錯過了一輩子。
捧著戒指,在眾人的歡呼祝福下我被他抱在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
我們迅速地舉行了婚禮,因為我爸畢竟是有頭有臉世界富翁中排前幾列,所以應該是全國各地都會有媒體報道的。他說會愛護我,照顧我一生,他會對我好比自己還要好。說不感動是假的,我當時就淚腺斷裂的淚水直勾勾的往外湧出,臉上的新娘妝都哭花的跟跌倒在泥潭的貓兒臉似的。可是,我卻認為我是幸福的女人,因為有他,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
婚後,他變了。變得不愛理我,不喜與我談天說地。他一直在黑道上是小小的小混子,自從我們婚後就一直跟著我爸做事。他變得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惜一切,因此也被我爸極其看重。
他經常喝酒,喝的夜半三更徐徐不肯歸家,好多好多次我都把他從酒堆裡拉出來。每次他都是趴在我肩頭呢喃說著什麼話,我一直都聽不清楚。直到那一次,我聽到他說:『巒雅,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聽著他喚別的女人的名字,還低聲下氣的乞求他,我的心當時就跟針扎的似的,痛苦不堪。看著他酒醉擰起的眉頭,我就在想,那個女人究竟是誰?竟讓看起來那麼高傲的你也會放低自尊低聲下氣乞求,說不嫉妒那是假的,我簡直嫉妒的發狂。
好幾次他酒醉喚她的名字,我都想推到他大聲吼他,問他『她』是誰?卻每次看到他緊閉的雙眸,昏暗的燈光下他扭曲的俊臉,我就心裡隱隱作痛的不捨。
他拉著我把我壓在身下,可我卻覺得他抱著的人不是我,而我卻是他心底的那個女人,在他身下承歡。
再後來,我哥死了,我爸把紅鷹堂的位子傳給他,我只是覺得極其差異,並且覺得又不對勁的地方。再後來我不小心知道,原來我哥的死是廖罕做的,他趁夜用一些新奇式的毒素把我哥毒死了。而我爸沒辦法,只有我哥一個兒子,所以本打算把傳給我哥的位子只好轉給了廖罕。而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卻只能從廖罕那得知他的生死,是否過得安康?
我恨他,並且更愛他。我想要和他離婚,然後再殺了他為兄長報仇,可我不捨得。我甘願盯著弒兄之仇對他委身,因為我愛他。在夜深人靜他不在的時候,我就會肆無忌憚的想,我應該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最賤最不要臉的女人了吧?哥哥的仇想抱卻不敢,這個婚想離卻不捨。
我想,他應該一直都知道我已經知道是他殺死我哥的秘密了吧,只是礙於結婚當天的誓言,所以才一直善待我。也是等到法國總統生日的那天,我才徹底的明白過來,我只不過是他想要再次見到『她』所利用的一個工具罷了。利用我進入黑道,利用我坐上紅鷹堂的位置,利用我見到他日思夜想,心心唸唸的女人。
我以為我會恨他,可我卻沒想到我竟然很沒用的恨不起來。
那晚,看著他們在舞池裡舞動,我是又嫉妒,又心痛。真的很想上前給她幾巴掌,罵她是勾引我老公的淫、婦。可…我卻不敢,我怕會丟了廖罕的面子,我怕廖罕會因為我欺負了她而和我離婚。我很懦弱,很膽怯的找了她的老公顧一談話,我知道我是紙上談兵,多此一舉,可我還是想試他一試。結果還是出乎我的意料,顧一不在乎,他的語氣幾乎是很贊同她和廖罕在一起。我輸了,和顧一之間的勾心鬥角輸的一敗塗地的氣惱離開。也許,從一開始就注定這盤棋我會輸得徹底,輸的傷痕纍纍。
那晚離席他回家後就開始砸桌子摔椅子,無論是我在一旁擔憂的關心,還是五月的勸阻,都於事無補。直到他砸累了,摔乏了才頹廢的坐在地上往嘴巴裡灌著那一瓶比一瓶的酒精高的紅酒。我哭,我喊,他不理我,不看我,只能是我很沒骨氣的等他醉倒再把他拖回房間。然後自己一個人孤僻的蹲在角落,或者站在陽台,獨自一人舔舐自己留下的傷口。我叫就叫犯賤,作繭自縛,自作自受。可,奇怪的是,我竟然不悔。
也是到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我的心全給了他,連一毫都沒有轉給別人,甚至是留給自己。
那天,我好卑微的去醫院找她乞求她能夠回到廖罕身邊。笑話,這簡直是比天塌了還好笑的笑話,我竟然去求丈夫的前女友和自己的丈夫重歸於好,重溫舊夢。多麼好笑啊,她回絕了,這是我沒想到的。五月給我講過廖罕和她之間的故事,說實話,連我都不信她會是那種視錢如命的女人。在她的眉宇間顯示著她的不在乎錢財的清高,所以我還是犯賤的乞求她。當時我就想,如果她不答應我我就跪在她面前求她,可意外的是,她竟然因為躲我伸過去的手兒滑下樓梯,我傻了,腦子轟轟作響。
回到家裡,我被廖罕打了,她說我心如蛇蠍的狠毒,他說巒雅又沒有得罪我,我幹嘛要去找她麻煩?他還說她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碰,我沒有資格。論誰都可以想像一下,我那時該有多難受啊。可我還是混蛋似的忍了,只因為太愛他了。
我更沒想到她竟然會來我家打算殺了廖罕,我說廖罕不可能去殺她的女兒,她竟然不信。直直的拿著刀子往廖罕胸膛刺去,我看到廖罕根本就沒有恐懼,完全沒有打算躲開的意思。心中一驚,身體卻比神經還快,反射性的擋在她面前。肚子上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是她的一陣哀嚎,驚恐的說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不想殺我,所以要還我的命。再後來我就昏迷了,昏迷中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只是夢裡,有一個類似與我的聲音告訴我,我的使命完成了,我可以離開了。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捨得離開?我要是捨得的話,早在婚後的兩年就離開他了,怎還會隱忍到現在?我不甘心,所以我還是堅持要留在他身邊,即使是包袱,即使是累贅,即使他會恨我,那我也是義無反顧。因為,心已經不在我這了,我只能聽從它的安排。
在我醒來以後已經回國了,他開始對我很好,我想那應該是歉疚吧,可我還是欣然接受。他難得對我溫柔,百般順我心思一次,所以我問他可不可以愛我?他說不可以,因為心裡只有她了。我明白,我當然明白,因為的的心也是那樣的不是嗎?我又問他會不會和我離婚?他說不會。夠了,這樣就夠了,只要能這輩子都看著他活著,那我還奢求什麼呢?
本以為我的生活會就此平靜下來,可又為什麼會出來那麼一場大的鬧劇鬧得不可收場?
她再次來找廖罕,原因無他,報仇。簡單來說是過來殺廖罕,他再次被她殺,我再次驚慌。可這一次事情的變化太大了,因為有五月在,因為五月把廖罕這六年來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了。所以她心軟了,她心痛了,而我的心……開始枯萎了。
聽著五月講述廖罕一直以來的心情,在聽著她敘述這些年來對廖罕的愧疚與思念,我受不了了。只覺得偷偷離去,想著他們的淚如雨下,在腦海裡幻想著他們之間甜蜜的種種,我還要留下來嗎?還有什麼資格留下?一個因他愧疚,受他良心不安所照顧的妻子?別開玩笑了,實際上他無情的對我一絲憐憫之心都沒有,那我還為什麼要死乞白賴的賴著他不走?
明白了,一切真相大白,守得雲開見月明。他們會有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那我這個可憐人又何必要不合時宜的跑過去,添一組,插一腳?
我好傻,我恨他,卻始終恨不起。一個連弒兄的仇人我都恨不起還活著做什麼?那天,離開住了二十幾年的別墅之後,去了律師所,給他寄去了離婚協議書,然後一個人頹廢的離開。
我一個人走了好久好久,太陽下去,月亮出來,月亮離去,太陽回來。就這樣折騰了幾天,我都是不吃不喝,直到實在扛不住的昏倒。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意識很模糊,記憶也不清晰。
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我大喊我忘記他了,我失憶了,真好,我失憶了。
可是,只有我自己的心裡知道,那條疤痕已經牢牢的在心上根深蒂固,無論我是承認,還是否認。直至夜晚來臨的時候,它都會獨自展現出來,卻不敢鑽進我的腦海,亦或者,是我強迫它不能進入腦袋,留在最深最深的心底便好。
我想,或許我已經是崩潰的精神分裂了。因他,我失去了多少?得到了多少?我失去了所有,得到的,只是那愛他的,卻佈滿鮮紅傷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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