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尋找昆蟲,她小心地貼著岩石壁走在亂石上,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有無蒼蠅或蜜蜂的嗡嗡聲。
雖然作為神偷的金靈,聽力絕對是一等的好,但這件事,絕對是說說容易做做難。過了許久,金靈還是沒有找到一滴水,心中擔心著明辰景,隨即往回走去。
火堆已經暗了下來,金靈連忙又添了點灌木,看了看明辰景的臉色,比之前又好了些許。
金靈呼出一口氣,心想著或許他很快就能醒來了,但若是沒有水,醒來的他照樣無法活下去,所以她必須得在今晚找到。
看看天色,金靈將明辰景又重新抱回了「石屋」,然後在他的周圍又多點了幾個火堆,將樹枝蓋嚴實了,拿好軟劍,朝著之前走的反方向走去。
腳步越來越慢,心中的絕望也越來越甚,直到太陽開始升起,金靈仍沒有找到任何昆蟲的足跡。好不容易看到一汪水池,舌頭舔著乾裂的唇,幾乎想不顧一切地俯下去喝了,卻看到上面浮著松鼠的屍體,腐爛發臭,池水靜止不動。
動作停止,她知道,她若喝了,恐怕馬上就會染上病菌。
那種生命的源泉明明近在眼前,卻不能取的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絕對無法想像。金靈帶著極度沮喪的心情,一步一回頭地繞出了這個峽谷。正準備先回到明辰景處,忽然聽到熟悉的絲絲聲,金靈不由得打了個抖,她自然知道這種聲音是蛇發出來的。而且,極有可能是劇毒的響尾蛇。
蛇在沙漠峽谷地段是很常見的一種動物,但他們很怕曬,所以往往只在夜裡或傍晚清晨出來活動。
金靈心中一動,狂喜湧了上來,有蛇的地方就可能有濕土和水源。
為自己壯了壯膽,金靈手中緊握著軟劍,一步步朝那絲絲聲發出的方向走去。凝神傾聽細看,雖然蛇還距離她起碼有十米之遠,但是視覺凌厲的金靈卻將它的動向觀察得一清二楚。
果然不出所料,金靈終於找到了岩石底下那濕軟的泥土,她知道,這種岩石是礦物沉積層,表示附近有滲水處,有水從含水處慢慢流出。她只要築個小壩,把往沙漠流失的水堵住,不一會便能聚集到豐富的水。
內心一陣狂喜,金靈幾乎想不顧一切地狂吼出來,但又怕驚動什麼毒蛇猛獸,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完全不顧滿手泥巴,將壩住起來,片刻,那渾濁的水便續了滿滿「一碗」。
金靈知道這水經過岩石壁過濾絕對乾淨衛生,而且含有豐富的礦物質,終於忍不住歡快地低叫了一聲,衝出去尋找一種叫沙漠葳的植物,它的梗是空心的,剛好用來當吸管。
毫無形象地趴在岩石下,金靈慢慢吸著泥碗裡的水。長時間乾渴後,不能快速的飲水,否則就會因為不適而嘔吐。那泉水仿如甘泉一點點從她的喉口滑入,美味得她幾乎想尖叫。
然而只吸了幾口,金靈喝水的動作卻猛然一頓,不由暗捶了下自己的腦袋,飛也似的站起來往回跑。跑了兩步不由笑了起來,她怎麼又忘了,沙漠裡面切忌消耗體力,跑是最忌諱的。
背著明辰景下峽谷底確實有很大的難度,期間他們兩個的身體不知被磕碰了幾下,不過這幾日的經歷早就讓金靈對痛疼麻木掉了,好不容易來到水源處,金靈忍不住對著明辰景嫣然一笑。
明辰景依舊昏迷著自然無法自己喝水,所以金靈便小心地以口對口的方式餵進他嘴裡。聽到水咕咚咕咚被他吞嚥下去的聲音,金靈忍不住心情一鬆,眼淚就啪的掉了下來。
忽然,一雙手輕輕撫上金靈的面頰,手勢溫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淚。
金靈本是抬著頭的,此刻明明心中驚喜、期盼、渴望種種複雜的心緒絞滿了心頭,卻不敢低頭去看。只是順著手撫上那張滿是凌亂鬍鬚的臉,感受著嘴裡輕輕吐出的氣息,一遍遍撫摸,眼淚決堤般洶湧。
「靈兒……我沒事了。」明辰景的雙手不厭其煩地小心地擦去金靈的淚,聲音虛弱卻帶著柔柔的溫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金靈終於緩緩低下頭去,看到那張憔悴蒼白的臉,帶著輕淺到幾不可見的笑容望著她,黑眸中閃著清澈的光,清楚映著她滿臉是淚的倒影。
兩天兩夜。
金靈只覺得這整整兩天兩夜壓抑的、埋藏的、克制的、所有痛苦委屈以及彷徨一股腦兒湧了上來,彷彿是一瞬間她記起了自己是誰,記起了被忘卻的喜怒哀樂,痛苦傷悲。
金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俯下身牢牢抱住他,邊哭邊喊:
「明辰景,你這個騙子,你說你只是睡一會兒,卻睡了這麼長的時間。」
「明辰景,你這個混蛋,如果你再不醒來,我就把你扔在這裡了,叫你一輩子都沒女人陪。」
「明辰景,你這個懶豬,明知道我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要我一個弱女子背著你走了這麼長的路。」
「明辰景,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傢伙,明明說了不讓我涉險,不許我受傷,卻害我弄得傷痕纍纍,體無完膚。」
「明辰景,你這個……你知道這兩天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好害怕,你要是醒不過來了,我要怎麼辦,你要我一個人怎麼辦?」
金靈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什麼都說不出來,只餘源源不斷的淚水。
明辰景笑了,探出手輕柔地攬住金靈,讓她能舒服地靠在他胸口安心發洩,哪怕他的衣衫已被她的淚浸透,哪怕他此刻虛弱地根本承載不起她的重量,哪怕她是又罵又哭,語無倫次。
可是,他的心卻是滿滿的,暖暖的,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哭,卻是為了他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