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回來了!」就在金靈沉思的當口,一道略微低沉,卻依舊帶著點稚氣的男聲在門外響起,而後門被推了開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出現在門口,有著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張黝黑的臉帶著農家少年的早熟和……羞澀。
當他對上金靈的雙眸的時候,居然臉微微一紅,然後愣在了原地。
金靈看著這個敦厚老實的少年,剛剛處於陰謀中的紛亂思緒得到了稍許的緩解,淡淡一笑道:「你姐姐煎藥去了。」
這清澈的笑容,讓少年的臉又紅了幾分,最後乾脆低下了頭,而後可能又覺得這樣不是很妥當,伸手撓了撓頭,一臉尷尬地道:「姑……姑娘醒了啊?」
「謝謝你救了我。」金靈真誠地跟他道著謝,要不是他救了她,自己不被摔死,也可能會被凍死在那堆麥秸上,而她,自然也不會發現這個驚人的秘密。
沐冰凝,居然會是白蓮月假裝的,而且真實到甚至連明辰景都沒起疑。
現在想來,她當初留下自己,肯定就是為了這次的謀殺計劃,抓錯人,撞落馬車掉崖什麼的,全部都是一個幌子而已。這齣戲,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導自演,而傻傻的自己居然就心甘情願地跳進了陷阱。
只要一想到自己忍著傷痛背著白蓮月跑了這麼長的路,她就覺得懊惱不已,早知道當初就把她扔在樹林裡,或者在她掉下去的時候不去拉她,只能怪自己手賤。
「不謝不謝。」少年大方地擺了擺手,神情緩和了一些,他走進屋子攏了攏袖子,四處看了下,皺著眉頭道:「因為家中就我和姐姐兩人,所以這間房間只是擱擱雜物,這會兒臨時收拾出來給你住的,所以還沒暖爐,等會我去大強叔家借點碳來,給你生個爐子。」
金靈看的出來,這對姐弟的生活過的很拮据,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沒事,不用去麻煩了。」
誰知少年卻臉一拉,堅決道:「你一個傷重病人,一定要好好保暖,大強叔人好著呢,你放心好了。」
「那……就謝謝了。」金靈點頭微笑,再推脫下去,就是矯情了,況且自己也確實需要一個暖爐。
通過跟少年的簡單交談,金靈知道這個少年叫林虎,大家都叫他虎子,今年15歲,而那個女子叫林鳳,今年19歲,懂一點醫術,相當於這個村裡的大夫了。
姐弟倆的父母在幾年前去世了,姐姐將弟弟拉扯大,甚至為了弟弟,至今未嫁。
而他們所在的村叫做林家村,整個村有三十來戶人家,都是姓林的。
這裡距離她落下來的地方還有好多的路,想來就算海兒他們來找,也未必是找得到的,所以金靈打算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這之後,金靈就在這個農家裡養起了傷,而與此同時……
一身戎裝的明辰景坐在大帳內,俊顏微斂,濃眉緊皺。
他放下手中的戰略地圖,用食指和大拇指揉了揉眉頭,一臉的疲憊。
從昨夜開始,他的眼皮就跳個不停,古有一說:左跳財,右跳災。
而他跳的那個正好是右眼。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亦或是將要發生什麼事情呢?
明辰景的思緒不寧,忽的朝外喊道:「秦墨。」
聲音剛落,大帳的門簾就被掀了開來,狂風席捲而進,覆又被掩上。
「屬下在。」秦墨走到了明辰景的案前。
明辰景抬眸看了他一眼,「府中有信傳來嗎?」
秦墨微微愣了愣,疑惑地道:「昨日不是剛給過您?」
明辰景的眼神閃爍了下,有點不自然地道:「那是睿王妃的。」
「……」片刻的沉默,然後秦墨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原來主上是在等金姑娘的信。」
被說中心事的明辰景冷冷瞥了一眼秦墨,秦墨連忙低首道:「王爺放心,有霞影在,金姑娘的傷絕對沒問題的。等您回去的時候,準能看到一個健壯如牛的金姑娘。」
這是什麼比喻?明辰景的眸子猶如兩把利刃,「咻」地一下射進了秦墨的心臟。
秦墨一驚,連忙道:「屬下這就去看看,或許這會子的時間,信就到了呢。」
說完,「唰」的一下就沒了蹤影,之餘那掀起又放下的帳門在微微晃動。
跑得還真快……
明辰景勾唇輕笑,他的這些暗衛,在跟金靈接觸之後,也起了不少的變化呢。
以前他們敬他畏他,卻從來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他們之間只有命令和服從,從沒有多餘的言語和動作。
可是現在……其實變的不僅僅是他們,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不是嗎?
之前的自己,只知道隱忍和偽裝,然後是為了達到目的而費盡心思。
但自從金靈出現在他身邊之後,就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將他之前築起來的防備統統打散,她就這麼漸漸地進入了自己的心裡,越來越深,深入骨髓。
猶記得出征的前一夜,他在凝香閣的一幕。
面對沐冰凝的主動,他承認有那麼一刻確實是心動了,可是當他看著那張跟金靈一模一樣的臉的時候,他腦海中浮現出的名字是「金靈」,而不是「沐冰凝」。
在雙唇相碰的一瞬間,他好似覺得有無數的細針紮在了他的唇上,扎進了他的心裡,唇和心,都好疼好疼,於是他就這麼推開了沐冰凝,落荒而逃。
他不敢去想像沐冰凝當時的想法,他怕一想,就會覺得愧疚不已。
離家已經十日有餘,他往家中寄了家書,也收到了沐冰凝的回信,可是當他看著沐冰凝那字裡行間所顯露出來的濃濃的思念之情的時候,心中想著的卻是為何金靈沒有給她來信。
失落代替了喜悅,他心中的水平線,在慢慢地朝著金靈這邊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