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花摸著額頭,上面纏著幾圈綿布,她的額頭破了麼,她正要按一下,手卻被小雨抓住,只見她小臉一陣驚色,「小姐,不能碰,傷口會裂開的。」
非花笑了笑,不就一個小傷口,裂開了還會再長的,她著急什麼,正要回話,看到小梨進來,也就自動坐了起來,她現在又恢復力氣,真是搞不懂,那時怎麼就暈倒了呢。
喝了小梨端來的中藥,是很苦的味道,讓她整張臉都皺了,直想把它吐出來,好一會久,才嚥下去,直吐舌頭,「呼,大夫開的藥,最擾人了。」
小梨噗嗤一笑,難得非花孩子氣,她也板不住臉上,「要是小姐不生氣,誰給你開藥吃,都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非花知道小梨毒舌了,也就把舌頭縮回去了,慌忙抓了一個小雨遞過來的酸梅,酸甜的味道,總算去掉了一部分的苦味,她簡單要酸出眼淚來了。
小雨自己也丟了顆酸梅干到嘴裡,一下子瞇起了眼,臉也皺成了包子,臉頰鼓鼓的,好一會兒,才把酸干吞了,「好酸,嗚,小姐你騙我,明明你的表情很好吃的。」
非花直叫冤枉,指著小梨端走的藥碗,涼涼的反駁,「你要先吃了那碗藥,再吃顆酸梅,才會嘗到酸梅的美味,到時你一定也會覺得,世上沒有比酸梅更好吃的東西了。」
小雨再捏了顆,放進嘴裡,其實酸酸的味道,吃起來還是挺爽的,「哼,奴婢又沒生病,才不要吃什麼苦藥,小雨最怕這種東西了,小姐最可憐了,還要吃藥,大夫說了,要吃三天呢,一天還要喝三碗,哈哈,哈哈…」
恨不得扁一頓,笑的張狂的小雨,她生病她很高興麼,還奚落她要吃苦藥,這都可忍,還有什麼不可忍,非花陰笑著,拿起背後的枕頭,就向著小雨的頭砸去,「叫你敢再笑話我,讓你知道什麼叫軟枕也能砸痛人。」
小雨的額頭,非常不幸的中招了,說實話,砸的她暈暈的,她抱起要落在地的軟枕,嘴嘟的老高,「小姐最壞了,說不過人家,就拿枕頭砸人家,人家的頭好痛。」
小梨過來,搶過小雨懷中的軟枕,重新把軟枕塞在非花的背後,回頭一臉責備的瞪著小雨,「小姐還病著,你又在鬧,去廚房拿小姐的燕窩回來。」
小雨肩膀一縮,在非花擠眉弄眼的時候,灰溜溜的去拿燕窩了,她好不甘心,明明是小姐有錯在先,小梨就知道偏袒小姐,不公平不公平。
小雨的步伐,踏的地毯都凹了凹,氣勢洶洶的去廚房裡,估計廚房的人,又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了,因為小雨是高等丫鬟,可是有吩咐她們做事的權利的。
非花為廚房的人默哀,枕著床,又躺了回去,剛喝了藥,又鬧了一陣,藥全部吸收,她就昏昏欲睡了,閉上眼,她又陷入沉睡中,昏天暗地,幾個明暗,眨眼飛逝。
小梨看著非花,迅速睡過去的臉,又瘦了不少,巴掌點大,究竟要怎樣才能把她補回來,至少也要臉頰有肉才行呀,現在的樣子,太瘦了。
銀月潛進了內室,非花還沒有醒,他只好對著小梨寒聲吩咐,「讓小姐醒來,公主有事急召,不能耽擱。」
小梨臉色驟變,現在是深夜,有什麼事情,不能等明天再說,再說小姐一直沒有醒,不是睡著了,而是藥性使然,要是叫醒了,她喝的藥也就失了效果,叫醒她真的好麼。
她還在猶豫,銀月卻是直接,用勁風揮起層層紗幔,就要抱走非花,小梨一個閃身,擋在床前,「銀月,你要做什麼,小姐你王爺的上賓,你敢對她無禮。」
她說的擲地有聲,言詞犀利,週身更是突然勃發出凌厲的氣息,隨時準備動手。
銀月眉頭微擰,「你要和我動手,我沒有要傷害小姐的意思,我只是抱她去公主的寢房,公主那邊有急事找她。」
小梨手中多了一把短劍,平手對著銀月,「叫醒小姐,自有我來做,小姐的身體豈是你能碰的,退下。」
銀月怔了怔,他竟連男女之防都望了,非花是王爺的貴賓,他竟然想直接抱起她,是不是他腦子短路了,竟然差點做出那麼荒唐的事情來。後背一陣發寒,他急步退出了寢房。
小梨收起短劍,輕搖著非花,臉上除了憂心還是憂心,「小姐,快醒醒,公主有事讓您過去一趟。」
非花迷糊的睜開眼,放眼過去,已是昏黃的燭光,現在已是晚上了?手抬起撫撫涼涼的額頭,「小梨,你在說什麼?」
小梨再重複一遍,非花才慢慢清醒,半夜讓她過去,公主還真是閒情,翻身下床,她淡然吩咐著小梨,「幫我更衣吧。」
銀月等的心焦,卻不敢再踏入房間一步,就算他想也不能,因為房間中出現了一個,寒意凜然的男人,他只是站在非花屏風的入口處,像是一座雕像,風雨不倒,屹立恆遠,磅礡挺立,讓人不能忽視。
非花院中的人,他也知道有哪些,不能猜出他是誰,讓他心中隱憂的事,心月都的暗探,到現在還查不出他的半點身世來處,找了幾個,都與他不符合,他就像憑空出現的一樣,渾身有著神秘的氣息,看不出一點破綻。
他有一種衝動,就是告訴他,帶非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水太深了,攪進去的話,也會染上別的什麼,真的不適合非花。
可他張開還是沒說出來,在他猶豫下,非花衣著整齊的走了出來,他只得跪下行禮,「小姐,請隨在下來。」
說完他就起身,讓開了路,讓非花先行走著,他隨後跟到,在她的背後,看著她纖細的背影,發上簪子流蘇的晃動,讓他有些失神。
非花直走了出去,也沒廢話,坐上了已坐過一次的軟轎,由著四個武藝高強的女子,把她抬往公主的寢房。
還是直接進了公主的裡室,她自己一個進了密道,銀月也跟在身後,因為非花已經記得該怎麼走了。
密室裡,仿若白晝,還是有著縷縷荷香的空氣,只不過,還是讓非花莫名的呼吸不暢,李益還是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如常,只是睡著一樣,看不出他的經脈大多都在枯竭了,他還是安心的躺著。
非花向著夫婦倆福了福,算是行了禮,室內還有那十幾名藝妓,包括那名穿著綠色薄沙的琵琶女子。
琵琶本是含蓄的樂器,此刻被她抱著,非花也聽過她的彈奏,突然非常琵琶也有它的嫵媚不止嬌柔。
只是再見她時,總覺得她唇角的笑弧,特別的詭異,還有她身上的君子蘭,與第一次相見的不同。
慵懶的身子僵了僵,她長袖下的手,沁出了點點細汗,寒意襲滿了全身,原來如此,難怪她會暈倒,難怪小雨會莫名其妙的睡去,全都是拜她所賜。
她突然有一種瘋狂的想法,其實讓她們陪葬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只是她的眼睛,在看到那個清新如百合的女子時,她深深的鄙視著罪惡的自己。
公主臉色不用說,一點都不好,眼角還浮起幾條細細的暗紋,她一下子蒼老了不少,開始像一個三十歲的人了。
「非花,益兒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一直喊痛,他怎麼了。」公主拉著非花的手,像是在抓著一根浮在水上的浮蘋,明知道希望渺茫,還是不願意放棄。
以她的醫術,都束手無策,非花也有些無力,她只懂的一般的救治之法,她不是神仙,她沒有妙手回春的超然能力,李益的病,她其實也沒有幾分把握。
移至床前,她坐下為李益把著脈,他的脈相還是微弱,行醫靠斷脈,知祥其症狀,從而對症下藥,可是,一個連脈博都幾乎沒有的人,叫她如何去斷?
除了微弱還很緩慢,這讓非花吃驚,不久前他的脈博雖然微弱,卻是跳的極為規律,因為他只是經脈枯竭,一些重要的脈,還是會正常跳動才對。
他的病情,又有了新的變故,難道是因為她沒有近時讓人奏曲的緣故,心中微凝,她放開了他的手,用被子蓋好,哪怕知道厚厚的被子,也溫暖不了他的身體。
轉眼看著站立一排的藝妓,她突然頭痛欲裂,幾乎要炸開,眉頭蹙起,她的狀況也不妙,明明有好好吃藥,到底哪裡出了錯。
又是樂曲輪奏,本來綜合起來,可能效果更佳,可她們都沒有在一起彈過,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培養她們的默契,反倒更不好。
靠在床柱上,非花閉眼,聽著她們彈著的曲子,李益的脈博,她不用按著,也在她專心的時候,清晰的感覺到。正在慢慢的復甦,正在復活。
如魚離不開水,李益可能也在倚仗著某些東西生存,這是一種消極的生活方法,要是他倚仗的東西,消失不去,他又會如離開水的魚,慢慢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