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的那人叫拉扎,稚氣的臉應該不到十五歲,人卻跟十四差不多高了,拉扎他們住的蒙古包附近沒人會說漢語,我就只好比手勢,多虧了草原兒女的熱情好客,幾天下來,我雖然沒弄懂自己到底身處何方,卻不至於餓肚子。
蒙古包裡處處透著粗獷的草原風情,羊皮毯子,各類骨頭飾品,頂氈上有個天窗,灑進來的陽光把整個蒙古包都照的亮堂堂的,我無比興奮地指著天窗想要表達下喜愛之情,拉扎疑惑地看著我,又笑起來,冒出一個詞,套瑙。我一下子想起來,以前看到歷史書上有過介紹,這個大概就是天窗的意思了。
終於能小小地溝通了,雖然僅限一個詞……
一個身材有些豐腴的中年女人掀開氈簾,臉上洋溢著慈祥的笑,嘴裡不停地說著「賽因吉雅圖」「撒吶森其」,「屋裡吉泰」之類的幾個詞,然後跟拉扎嘰裡咕嚕說了一通,拉扎聽後竟然高興地拍起手來,母子倆都看著我笑了,那神情像是有什麼天大的喜事兒要發生在我身上似的,拉扎走過來跟我比劃半天,有些「手」無倫次,我終於搞清了他的意思。
估計不是有個漢人來了,就是有個會漢語的人來了,總之,有人能跟我溝通了。
另外看他們手舞足蹈的樣子,應該又有篝火晚會,來歡迎貴客了。
起初領會了拉扎的意思,我還高興了一下,應該能打聽到京城的方向,說不定還是順路可以結個伴,只是突然意識到,怎麼可能那麼巧,來的人萬一是一路追過來的沈緬,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只好再度跑路了。
有了上次的覺悟,拉扎一走,我就收拾起了包裹。
夕陽落在地平線上,不出一小會兒便要入夜,草原上的溫度降下來,少不得要御寒,我想了想還是把拉扎媽媽送給我的羊皮襖穿上,又包了點桌上剩下的肉,悄悄把包袱塞到一邊,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裡。
夜幕降臨了,兩三顆星星躍上天際,草原上的熱情氛圍一刻濃過一刻,早有能歌善舞的姑娘換上盛裝,幾個氈帳中心的草原上也升起了大堆篝火,陣仗比那天晚上歡迎我的到來要隆重許多,我有些鬆懈,難道不是沈緬而是哪個蒙古大族的人?
抓著我的小包袱,正要去偷偷打聽一下,我躡手躡腳地貼近一個氈帳,那貴賓應該就在裡面,我聽到族長哈哈大笑,肩上卻被人拍了下,一回頭,竟是拉扎的姐姐烏珠卓爾。
烏珠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有一雙如同草原湖泊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她同我一樣耳朵貼著氈帳,嘴角浮起清淺的笑。
我正要揣摩著她怎麼也來聽上壁腳了,她卻以為我要說話,一把摀住我的嘴。
氈帳裡卻傳來一個聲音——沈緬!
說的雖然是蒙語,但確定無疑絕對是他,我一驚,隨即冷靜下來腳底抹油準備跑路,不想烏珠還死死捂著我的嘴,情急之下腦袋裡一個靈光閃過,我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烏珠,指指氈帳再比了一個摸自己脖子的動作,烏珠起先有些迷糊地,我又重複了好幾遍,她眼神終於由疑惑轉化為不可思議,我指指自己的包袱,做了個地道的「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