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生辰那日，八爺來的時候，我居然見到了梓潼，仍然是那一身紫衣，跟在八爺和八福晉身後風華絕代卻低眉順眼的女子，再不復當日的倔強。
我聽到八福晉冷冷地叫她，妹妹。看她的眼神裡卻有著毫不掩飾的不屑與嘲諷。
「上回多謝了。」我端著水果盤子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聽到她低著頭開口，聲音很輕，都讓我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她又怎麼會成了八阿哥的人？是她的任務？
我看向九阿哥，他把玩著手裡精緻的酒杯，那張妖孽的臉上倒是出乎意料的雲淡風輕，就像與梓潼從未碰過面一樣。
宴席上有十阿哥無所顧忌的大笑，他的側福晉郭絡羅氏貌似和八福晉是遠親，此刻聊得旁若無人，九福晉溫婉沉靜地坐在一邊，偶爾插上兩句，卻也是得體和順的場面話，還好雲傾在宮裡陪著德妃，只有身邊的映辭和我說一說菜名，好不容易捱到結束，還要去聽戲，我卻沒了再呆下去的興致，找個蹩腳的借口回了漪蘭軒。
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今日的宴席，八爺九爺和十四好像心照不宣地沉默。
二廢太子，什麼時候會到來呢？
自從挨了那頓板子之後，十四便像換了個人似的了，每日越來越忙，經常親自去高官府邸拜訪，端午一大早便喚了小廝準備禮物，我送他出門，正好碰上若有所思的映辭，這個冰雪聰明的女子，是不是也看透了一切，因而擔心著呢？
我試了好幾次，想告訴十四他日後的不如意，卻始終不知如何開口，他對那皇位的追逐，注定是飛蛾撲火
心裡的惴惴一日甚於一日，如同塞外瘋長的草原，在八月達到一種極致。
康熙爺四月就來到塞外的草原上，十四隨扈，我也終於有機會見識一下塞外的草原，還記得踏上草原那一日，坐在馬車裡掀開轎簾看到的景致，浩蕩綿長的皇家車隊蜿蜒在一片翠綠上，遠方有幾塊亮閃閃的湖泊宛如綢緞，我的驚喜落在十四眼裡，他低低道，回來了。我卻忽然想起他們的相遇，或許就是在這片草原上，難怪他的眼神裡有那麼多的追憶，卻生生被最後一抹望向聖駕的決絕打破了一切。
八月未央之際，終於進行了一次行圍，我無心看那些追逐殺戮的遊戲，在帳中和衣睡了一個下午，迷糊中聽見帳外許多慌亂的腳步聲，忙喚過墨菊。
「出什麼事兒了？爺呢？」
「還不大確定，聽說萬歲爺打了太子，正在氣頭上呢。」
二廢太子！腦袋裡一下子蹦出這幾天盤旋著的字眼，臉也沒抹一把正要出營帳，卻正遇上迎面而來的芳若。
看她臉色，不是一般的焦急。
墨菊正要行禮，被芳若一把攔下，「守著帳外。」
「墨菊，你出去吧，切忌胡言亂語。」我吩咐一聲，將芳若拉進帳中。
「外面怎麼樣了？之後會出什麼事？」我搖著她的肩，又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緩下來。
「你先別急，你家十四出不了什麼事兒，這一次，是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