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國東宮的雙影殿中,迴盪著壓抑的低泣,趙尋將惡夢中的花弄影推醒。
「影兒,你怎麼了?」
花弄影抱住趙尋,「阿尋,我夢到我們的兒子,他對我哭……」
趙尋心中一緊,這些日子,每當她毒發的時候,他都用真氣幫她壓制,如此一來,「落塵」的毒,全部轉移到腹中的孩子身上。
她那麼愛孩子,如果她有朝一日知道了,會不會怪他?
「阿尋,我難受。」
趙尋心疼的抱起她,快臨盆了,她的肚子格外大,躺著、坐著、側著、臥著,都難受,半夜總是無緣無故地哭醒,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好過一點。
每當她難受的時候,他就抱起她,四處走走。
現在入秋了,夜色涼如水,趙尋扯過架子上的披風蓋住她,抱著她去中庭看星星,「影兒,不用怕,太醫說你肚子裡是雙胞胎,他們都會平安的。」
「有你,我不怕。」
花弄影腦袋枕在他胸膛上,「阿尋,萬一我生出龍鳳胎的話,鳳國的人要是來搶我們的女兒怎麼辦?」
趙尋「不要擔心,一切都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們把你欺負了去。」
鳳國國君花千朵生育的時候大出血,留下了病根,以後都不能再生養,他們找到了花弄影,向弦國討要人。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有個做國君的雙胞胎姐姐,還揚言要讓她認祖歸宗,冊封她做親王,世界真的玄幻了。
趙尋輕拍著她,「影兒,你看那顆是牽牛星,那顆是織女星,他們是相愛的夫妻,還有一雙好兒女,男耕女織,生活很美滿,我們也會那樣的。」
這要怪月如影,當年就是這麼跟趙尋講牛郎和織女的故事的。
他只知道牛郎和織女從此以後過著幸福的生活,他不知道,故事的前提是如果沒有王母娘娘拔金簪劃銀河的話。
其實花千朵就充當了一下王母娘娘的角色。
十天後,鳳國國君花千朵親自到弦國朝賀,表示歡迎的儀式都沒有參加完,就拎著長長地裙角來到雙影殿。
雙影殿中的宮女們進進出出,花弄影正在生孩子。
趙尋聽到花弄影痛苦的聲音幾番想衝進去,被弦帝狠狠地攔下。
弦帝對趙尋,總有些恨鐵不成鋼,男人疼妻子並沒有錯,可他是將來的一國之君,怎麼能把女人寵上天呢,更何況那不吉利。
花千朵也顧不得什麼邦交禮儀,一下子就衝了進去。
這是她失散多年的同胞妹妹,長得跟她並不像,眉眼之間有些像她們的父親,秋水眸中蒙著一層痛苦,她正經歷世上少有的痛苦。
烏黑的頭髮早就汗濕了,膩膩地貼在額頭上,花千朵溫柔地幫她撥開,用奢華的衣袖幫她沾汗,「妹妹,姐姐在你身邊,不要怕。」
花弄影看她,向她伸出手,在這樣生死未卜的關頭,她的本能地對自己的至親有種依賴感,可是,趙尋跟月如影,你們為什麼不在我身邊啊!
她看著花千朵,這就是她傳說中的姐姐,她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聲音中夾雜著苦痛的低泣,「姐姐,流了好多血,我好痛,我要死了!」
「不會有事的,堅持一下就好。」
花千朵是過來人,在一旁不斷地鼓勵她,她也是出事以後才聽長老們說起,她還有一個同胞生的妹妹,她妹妹好像吃了很多苦。
時光穿梭,花弄影聽到兩聲孩子的哭聲,全身再也抽不出一絲力氣,她覺得輕飄飄的,軟綿綿的,她大概要死了。
「小影,你不能睡,肚子裡還有一個,快點用力啊!」
花弄影眼皮很沉,她似乎看到月如影在遠處笑著奔跑,她就是能那麼自我,腹黑卻又通透,她從小羨慕她,喜歡她,護著她,想跟她永遠在一起。
耳邊還有男人的聲音。
她回頭,是趙尋,焦急地追她,但是不管趙尋怎麼追都追不到她,最後他勾勾小指,他說,影兒,你快點向我跑過來啊!
她又轉頭向前方看了一眼月如影,她還在笑,她說,快點去找趙尋,他會對你好,你不是一直希望有個人全心全意地疼你寵你嗎,趙尋就是啊,你還在找什麼?
然後又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跌入趙尋的懷抱。
是個夢。
睜開眼,看到趙尋喜極而泣的桃花眼,似乎永遠這麼魅惑,她死寂的心頓時歡騰起來,所以,趙尋,原來我愛的人是你。
趙尋吻她的手,「影兒,還有力氣嗎?快用力啊,我們的孩子還在你肚子裡,等著你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
趙尋前所未有的驚慌,太醫說第二個兒子是倒生,他就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去他媽的男人不進產房,有血腥之災,他只知道如果失去花弄影,他的世界就只剩黑白了。
「阿尋,我愛你。」
「花弄影,你現在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趕緊用力……」
趙尋覺得,他要是有一天死了,一定是被她折騰死的,這個生死關頭居然說了一句風花月雪的話。
這種感覺很不好,有些像臨死前的了去心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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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
月如影從夢中驚醒,她記得她只是斜倚在矮塌上小憩一下,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夢裡面花弄影一身血,好慘的樣子!
身上的披風滑落,正在批奏折的穆靖匆匆跑過來,一把抱住她,急切地問她,「文兒怎麼了?又做惡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