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力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博利側過臉問。
「後天。」
「愛琳最喜歡花和葡萄酒了,她也最怕寂寞,別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葬在清冷的地方。」
「嗯。」炎力低低地應著。
「哎,突然間覺得自己老了很多歲,本來這裡是我專門為愛琳準備的花房,她一直都喜歡種花的,可是現在,再也用不到了…………」蒼老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外公…………」炎力的手在不只不覺間,握緊了。
「哎,我們走吧,去看看夕陽那丫頭,她的痛苦不會比我們少。」博利起身,剛想邁步,眼前卻突然漆黑一片。
「外公!」炎力感覺到不對勁,敏銳地將手伸了出去,接住了他倒下的身軀,「外公,外公,你說話啊!」
「外公怎麼了?」陳思霖接到炎力的通知趕到了醫院,「外公呢?」
「醫生還在給外公做檢查。」炎力的語氣很低落,「姐姐,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吧。」
陳思霖突然感到力不從心,陳思霖走了,外公又病了,她真的好累,心累到不能再負荷任何的重物。
「思霖,吃點東西吧!」楊霖奇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
「謝謝,我不餓!」陳思霖依舊還是搖了搖頭,最近她都沒什麼胃口。
「可是,你也總得吃點,你要是再生病了,你外公他會更加難過的!」楊霖奇心疼她。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燈突然滅了。
「醫生,我外公他怎麼樣了?」陳思霖趕緊跟上去,問醫生。
「誰是病人的家屬?」醫生摘下口罩,問他們。
「我是他外孫女兒。」
「你外公得了食道癌,已經是晚期。」醫生的話就像是巨雷在腦中炸開,嗡嗡作響。
陳思霖不能思考,腦中反覆出現的話就是醫生的那句,『你的外公得了食道癌,已經是晚期了。』
眼前的景物逐漸變得模糊,然後天地開始旋轉。
「思霖!」楊霖奇焦急的呼喚成了她昏迷前聽到的最後的一句話。
楊霖奇坐在病床前,看著她憔悴的臉,心就如同遭到了千刀萬剮般疼,他緊緊地握住她纖細的手,眼卻不敢眨一下,生怕他眨眼的瞬間,她就會像泡沫般消失不見。
「思霖……」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他輕輕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滿臉的鬍渣扎醒了她,微微地抖了抖長長的睫毛,睜開了眼,「霖奇……」
這是自愛琳死後,她第一次主動開口喚他的名字。
「我在,思霖,我在!」楊霖奇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問,「我在這裡。」
她朝他微微一笑,「我想去看看外公。」
「嗯,我帶你去。」楊霖奇沒有阻止,抱起她坐在了輪椅上,推著她去看博利。
病床上,博利還在昏迷中。
「外公,你聽得見嗎?」陳思霖將他的手放在臉頰邊,輕輕地喚著,「外公,是思霖,是思霖來了,你睜開眼看看我吧!」
博利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有睜開眼。
「思霖,外公現在身子很虛弱,我們先出去,等他稍微好點了再來看他,好不好!」楊霖奇覺得現在讓思霖呆在這裡並不會對他的病情起到多好的作用,相反的,只會加重她的難過。
「不,我要在這裡陪著外公,我想他醒來後,能第一個見到我!」陳思霖覺得自己陪在親人的身邊的時間太少了,她錯過了很多,等到想要珍惜的時候,卻一個也抓不住了。
「那好,我也在這裡陪你一起等。」楊霖奇說。
「霖奇,我有點冷,你能幫我去拿件外套嗎?」陳思霖對他說。
「好,我去拿,你在這裡等我!」不知為何,他的心裡總是不安。
「嗯。」陳思霖順從地點了點頭。
楊霖奇走後,她苦澀地笑著對床上人說,「外公,霖奇走了,你可以醒了嗎?」
博利睜開了眼,對著陳思霖說,「對不起,我只是,沒法子看到他!」一看到楊霖奇,他就會想到女兒的死,那樣的痛苦就像是毒藥,一點一滴地在身體裡折磨著他。
「外公,我知道。」所以她才提出讓楊霖奇去拿外衣,好支開他,她不想讓他為難,不想讓外公為難,如果可以,她寧可為難的那個人是自己。
「思霖,原諒外公,好嗎!」博利想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再原諒楊家的任何一個人了,這個世上,他最疼愛的人就這樣在他的眼前化為烏有,那樣的痛苦,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外公,你沒有錯,霖奇他也沒有錯,錯的是我!」陳思霖知道外公的想法,她錯在不該愛上他,還愛的那麼深。
病房外,楊霖奇靜靜地站著,深情悲痛,緊鎖的眉頭正顯出他內心的痛苦,為什麼,老天爺,為什麼相愛這麼的難,難道他們相愛錯了嗎!
「楊楊霖奇,你怎麼不進去!」陳芬走到他身邊,看到楊霖奇一臉的凝重,正站在病房外沉思,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我給思霖去拿衣服。」楊霖奇扯起一個笑,「你先進去吧。」
楊霖奇移步邁過姓瀚的身邊,眼底卻在轉身的瞬間掠過一抹暗殤。
楊霖奇感覺手中的外衣卻像是千斤重的石頭,有些乏力,腳沉重地邁開,卻始終沒辦法邁進那道門,他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陳思霖,看著她略帶愁容的臉,心底卻是無比的疼惜,難道,真的要他付出生命,這樣的仇恨才可以結束嗎!
手裡握著的那張拜帖,緊緊地握緊,他的心底已然作出了決定。
「霖奇,你剛才在想什麼?」陳思霖剛才在他的眼裡看到一絲的決然,心中湧起不安,似乎他是很艱難才作出那樣的表情,剛才他究竟在想什麼,這個她十分在意。
「別太擔心,你現在最主要的是陪在他的身邊,好好地照顧他,其他的事你別多想,一切都會好的。」楊霖奇將姓瀚擁進懷裡,撫摸著她的秀髮,感受著她的溫暖,貪婪地想多多保留她的每一份記憶,只要她能好好地活著,他就開心了。
「霖奇,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楊霖奇突如其來的感傷,讓她覺得不妥。
「傻瓜,我哪裡有什麼事瞞著你,我可是二十四小時都和你在一起啊,滿腦子都是你,哪裡還有時間想其他的。」說著,楊霖奇溫柔地將姓瀚護進懷裡。
楊霖奇越是這樣講,陳思霖的心裡越是害怕,手在不只不覺間抓緊了他的手臂,他的懷抱有她貪戀的溫暖和香味。
病房裡,外公的話猶在耳邊迴響,『思霖,如果你還想要我這個外公的話,等你陳思霖的葬禮一結束,你就和我走,離開楊霖奇,要是你想見他,就等我死了以後,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陳思霖在心底歎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還可以與楊霖奇這樣再親密地擁抱在一起,外公時日不多了,她必須要陪在他的身邊,而這樣一來,她就必須離開楊霖奇,所以她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保留起這段美好的回憶,在沒有他的日子裡可以慢慢地回味,能擁有他的回憶,她就不會孤單。
葬禮在一個小的教堂舉行,愛琳被埋在了楊齊的旁邊,生不能在一起,死後他們總是能夠在一起。
「思霖。」楊霖奇看到陳思霖發白的唇,將她攬進了懷裡,安慰著。
眼陳思霖在合上的瞬間,眼角流出了一滴淚。陳思霖,你終於如願了,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在你最愛的人身邊。
葬禮結束後,楊霖奇送陳思霖回到酒店,就離開了。
「陳芬,你看到炎力了嗎?」陳思霖剛睡醒,就發現楊霖奇不見了,她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馬上來找陳芬。
「沒有,怎麼了?」陳芬搖了搖頭,「怎麼楊楊霖奇也不見了嗎?」看到陳思霖如此的焦急,她猜測和楊霖奇有關。
「糟糕,他們一起失蹤了?」陳思霖從昨天就發現楊霖奇的不對勁,但是那個時候她一直都沉浸在失去母親的悲傷中,沒有太在意,直到今天醒來後卻發現不見了楊霖奇,這才讓她感到真的出了問題。
「他們會去哪裡?」陳思霖的心頭湧起不安,一個念頭閃過,「該不會,他們真的去決鬥了吧!」
陳芬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眼一睜,「啊,我記起來了!」
「什麼?」跟著她,陳思霖來到了炎力的房間,「陳芬,你在找什麼?」看到她東翻西翻,陳思霖走近她問道。
「我昨天看到他在寫什麼,應該就在這附近。」陳芬仔細地翻著垃圾袋,「哦,找到了!」
「是什麼?」
「是一個廢墟的廠房,他們好像要在那裡決鬥。」
「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去吧!」陳思霖拉起陳芬的手,正想往外走,卻遇上了魑和魅他們。
「楊楊霖奇讓我們在這裡等著他。」陳馮侖走到她跟前,「你們就別去了,在這裡等吧。」
「你瘋了,他是去決鬥啊,你都不攔著他嗎!」陳思霖覺得這些人的想法真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凡事都要用武力來解決,「你讓開,我一定要去!」
一個是陳馮侖,一個是愛人,她怎麼可以放心在這裡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