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溫暖勝過世上一切的陽光,看得陳思霖都忘記了冬日是何等的寒冷,只覺得自己被陽光包圍著,溫暖的感覺泛上心房。
「這是第二杯,請陳小姐品嚐。」
陳思霖接過酒杯,杯中清澄的雪白,透著冬日裡的暖陽淡淡的金色光輝,讓她聯想到了美麗而雄奇的雪山。
酒杯握在手裡,卻遲遲沒有喝下,她陷入了沉思。
「陳小姐?」
「哦。」陳思霖勾起嘴角,輕抿了一口,「嗯,這是,這是87年的YUUOIOP。」
她不解地看著他,為何,為何你選擇是這瓶酒。
「哈哈,陳小姐果然是品酒的高手!」楊齊揚起手,拍響。
「楊先生這又是為了什麼?」陳思霖好奇,她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楊齊接過她手裡的酒杯,一飲而下,然後把玩著酒杯,晶瑩的光亮在他的眼裡折射出萬千的輝亮,讓人眼眩。
「也是為了紀念。」他最後吐出這麼一句話。
「紀念什麼?」
「紀念曾經失去的。」楊齊揚起苦澀的笑。他和她的相識是從一場荒唐的婚禮開始的,但他和她的相知卻是從那次夜總會的邂逅開始,從那一天開始,他便和她結下了不解之緣。
「楊先生曾經失去了什麼?」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內心,真正的想法。
楊齊沉了一口氣,眼裡帶著莫名的深情,看著她,緩緩地說,「愛情。」
心在那一刻強烈跳動,她的心在微微發疼,腿在不只不覺間後退了幾步,看著他。
「陳小姐,你呢,有什麼要紀念的嗎?」楊齊故意忽略她的表情,依舊平淡地問。
陳思霖闔起眼,輕歎了一下,「一樣。」她也在敞開心扉,在對他,對自己慢慢地敞開。
握著酒杯的手微顫了一下,他的心卻是無比的喜悅,強壓住快樂的衝動,他低語,「是嗎。」
花房的一角,窗台微微開啟,一束陽光終於投進了房內,為這看似明亮卻感受不到一絲陽光溫暖的房間,散亮了第一道陽光。
「這第三杯呢?」陳思霖指著桌上的最後兩杯問他。
「在喝第三杯之前,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楊齊帶著她來到一處廢墟前。
「這裡是什麼地方?」陳思霖驚詫地看著眼前被熏得黑色一片的廢墟,從目前的慘烈狀況來看,這裡之前應該是發生了一場很大的火災。
楊齊突然變得很感傷,一雙眸裡是無盡的哀傷,他久久地看著眼前的廢墟,沒有說一句話,像是在緬懷什麼。
吹來的風中帶著焦土的氣息,風兒吹亂了思緒,被風帶領著朝天邊冉冉而去。
「這裡曾經是我的家。」他最後才緩緩地開口。
「曾經的家?」陳思霖看著他凝視的目光落在了一間已經燒的只剩下半扇窗的房間。
「在那裡!」他指著那半扇窗,眼神極度的哀傷,「我就住在那裡!」
眼看到的景物是他這輩子的噩夢,十多年後,他再次有了勇氣,重新站在這裡,希望重拾過去的那個自己。
「那裡?」陳思霖疑惑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你願意跟我一起去找尋,那個曾經的我嗎?」他需要勇氣,來面對曾經的過往。
陳思霖將手搭在他伸出的手心裡,露出寬心的微笑。
楊齊微微笑著,邁開步子,朝那裡走去,記憶就如同潮水般,朝他湧來,那般的黑暗,就像要把他徹底吞噬一樣,不只不覺間,他握緊了她的手。
手心裡傳來的緊痛感讓她升起一絲的憐憫,纖細的手覆上他的,給他傳遞力量,好支持他能走下去。
路在腳下走的很沉重,每一步都是沉痛的開始…………
「發生火災的時候,我和哥哥都被困在這裡。」他開始慢慢地陳述過往,面具下的那雙眼裡卻早已是哀傷遍佈,「火焰好大,好熱,煙好多,我大聲地喊著,使勁地敲著門,可是,可是沒有人回答,我好害怕,好害怕………………」
他走到房門前,如今的房門早就不翼而飛,可是當初的恐懼感卻一如既往地困著他。
「楊先生……」陳思霖也感到莫名的傷痛。
「你不會知道,那時的感覺,是多麼的無助,多麼的可怕,火焰吞噬了一切,我們抱著弟弟,撞破了窗戶,可是我的力氣不夠大,沒辦法把昏倒的哥哥抱出去,最後他…………」說道這裡,他突然抱住頭,痛苦地回憶著,「第一次,我這麼的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哥哥被火海吞噬,我好恨,好恨!」
接著,他開始捶打牆壁,一遍又一遍地捶打著,發洩著。
「楊先生,你別這樣,一切都過去了!」陳思霖抓住他自殘的雙手,「這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不!」楊齊突然轉身對她吼道,「沒有,這一切都沒有過去,它一直在我這裡。」他指著自己的頭,「它一直都在這裡折磨著我!」
「楊先生…………」陳思霖看到他眼裡那深深的傷痕,那樣的深,看得到,卻無法觸及。
「當我以為一切要結束時,她出現了,她救了我,可是…………」楊齊闔起眼,沉沉地歎了口氣,「可是,她自己卻被大火燒傷了,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她?」陳思霖不知道,這個故事裡還有其他的人。
楊齊轉眼看著她,「你知道嗎,她為了救我和哥哥,付出的不僅僅是這些……」他停頓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她救了我們,卻失去她唯一的女兒。」
陳思霖的心沒來由的悲傷,淚無知不覺間從眼角滑落。
「對不起,讓你聽了這麼多悲傷的事。」楊齊一看到她流淚,就開始有點不知所措。
陳思霖搖了搖頭,擦乾了眼淚,「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要來的!」
「你還要聽嗎?」他的語氣很輕,卻帶著無限的感傷。
「嗯,後來呢?」她問。
「後來,我開始學會了用冷漠來偽裝自己,開始不斷地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得足以保護所有的人。」他轉過身,看向遠方,「我不想因為自己的軟弱,而再讓任何一個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