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在家裡呆著沒有工資麼?你給呀,世上哪有那麼撇脫的事?」,「你小子瞎說什麼?」明科瞪起了眼:「你當然好喲,辦公室有個美女天天陪著。我呢,全是和尚,嗅著就全是汗臭味。」,牛黃笑著舉起手指頭捅向他:「瞧瞧,自個兒說出來了吧?心懷不軌吧?還說是工作哩!」
明科知覺到自己說漏了嘴,也不覺笑了。
晚上回到工區,早已接到通知的週三問:「什麼會?工區這幾天正忙得團團轉哩。」,牛黃把自己的估計悄悄講了,週三一下從床鋪上坐起:「真的?」,「八九不離十。」,「這說明中國真正在變啦。」週三老道的分析,緩緩道:「來得好快好及時喲,人家響應號召提了點意見,就遭了二十幾年的罪,人生有幾個二十幾年喲?真是把人民當草莖,視生命為兒戲。」
「一個右派站起來,一個馬抹灰消逝了,但願不要再出現這樣的悲劇啦。」,「難說,不實行多黨制,人民就沒得到真正的翻身。」週三望望躺在床尚撬著二郎腿腳看書的牛黃:「你說是不是這樣?」
牛黃翻一頁書頁,換了個姿式讓自己躺著更舒服一些,道:「其實,我說多不多黨制不重要,重要的是執政黨要為人民著想,把經濟搞上去。人民有吃有穿,豐衣足食,誰還有閒心去管你革不革命?社會主義修正主義還是資本主義?」,「這些,我們總談不到一塊。」
週三笑笑,變戲法似的舉起右手:「要不要?蓉容來的信?」,「呔,還等什麼?快扔給我!」
牛黃一目十行讀完,喜道:「好事、好事,蓉容代課代得好,有望被貧下中農推薦讀大學。」,週三也高興道:「真的?那蓉容從跳出農門不遠啦,可喜可賀!」,二人好一陣高興。
牛黃問:「週三,我說你小子,小時在班上成績就不錯,現在中央恢復了高考,有沒有心再去讀書?」,「你呢?」,牛黃說:「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哩。還記得你二姐說的話麼:今後還是知識的時代,多讀點書,什麼時候都用得上?照眼下這發展看來,今後的時代肯定是知識的時代,我們現在還年輕,不多讀點書,以後就會被社會淘汰哪。」
「哎,牛黃,你還是不明白,我的興趣並不在非要坐在學校裡正兒八經的讀書,我們每天的生活就是一本豐富的書,這鮮活的世界就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書。國家,首先要公正,然後是客觀,最後才是需要和付出。」
牛黃舉起手中的書籍朝他點點:「又是你那個什麼哲學邏輯學,你呀,怎麼喜歡上了這種思辨的冷冰冰堅硬的東西?」,「哪我就更不明白,你為啥喜歡風花雪月太陽月亮形象的東西了?」週三笑笑:「好好,不爭啦,我說,今晚上你能不能讓一讓?」
「什麼事?」,「等一會兒丫頭要來,我們有二個多月沒見面了。」,「沒這麼久喲?你自己度日如年了。」牛黃從床上坐來,取笑他:「丫頭不是到她外婆家耍去了嘛,這麼快就回來了?」,週三點點頭。牛黃便笑道:「正好今天趙主席通知我,公司的單身宿舍分了我一間,明天我就搬去啦。等會我上樓去湊合著擠一夜罷了。」
「這麼巧?」週三微皺眉頭:「老朋友,你是不是多心羅?」
牛黃正色道:「沒這麼小氣!你還不瞭解我?可」,週三搖搖頭:「顧不得啦,我注意點就行。再說,誰還會懷疑到我身上,敢說我的壞話?不過,我倒想到青工們都大啦,都要談朋友啦,沒個地方和房子還真不行。以後,再有二徒那樣的事,你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啦。」
牛黃一拍大腿:「到底是老同學,我們又想到一塊去啦。此事目前不易聲張和提倡,真發現了,還得表面上批評批評,你說對吧?」,週三點點頭:「不過,你還不能上樓湊合,那樣一來,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牛黃恍然大悟,拍拍自個兒腦門:「媽的,差點兒聰明反被聰明誤,行,今晚我回家去睡;現在還早,坐晚班車還來得及。」,說著,牛黃急忙跳下床。
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工會趙主席今天一早上班時,被搶啦!
五十出頭的趙主席,個兒矮小總穿件藍灰色列寧服,喜歡拎個陳舊的老式布袋包,臉帶職業性微笑和藹可親,是個十足的毫不起眼的普通婦女。可她卻被搶啦。
工會辦裡,趙主席跺腳哽聲道:「快走到公司門口那條彎路,幾個夾著煙卷的小青年迎面走來,我正往一邊讓路,沒想到一個披長髮的混小子一把搶過我的布袋就跑。我邊追邊叫,哪裡追得上?氣死我啦,氣死我啦!」
人們圍過來,同情的聽她嘮叨。「袋子裡有重要的東西沒有哇?」,「有票證沒有哇?」,「錢呢,遭了多少錢?」,趙主席罵一陣娘,擦擦額頭的汗說:「那些倒沒有,只有給孫女買的半斤沙糖。」,「既然都沒有,著啥急?」王辦事員勸道:「只要命保住就是大事。」
「著啥急?我看你是站著說話腰不疼?」趙主席氣極敗壞的瞪他一眼:「你去試試,那個嚇呀,我現在心口還在突突突的跳哩,你倒好,著啥急?哼!」
王辦事員沒想到拍馬拍到了屁股上,且是頂頭上司,一時窘得手足無措。
眾人聽罷,又是一陣議論紛紜。
「別說,現在真是太亂啦,我上前天出去就差點被搶。」,「政府也是,怎麼不管管槍斃他幾個?」,「媽的,什麼世道?盜賊蜂起,搶案滿天,我看黨這天下不穩啦。」……
姚書記踱了過來,聽了眾人七嘴八舌的述說,也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