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美人生 第2卷 二十一、瞄準目標·三、
    他忽然回過神來住了嘴,扭頭瞧瞧小肖,道:「我昨天寫給肖副局長的那封信,你轉交沒有?」,「轉啦!」小肖邊忙邊回答,並不抬頭看柳書記。

    牛黃驚訝極了:小肖說話居然敢不看柳書記。

    柳書記剛走開,桌子上的電話便響了。

    小肖敏捷的拎起:「哪裡?」,小肖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瞪起了眼睛,又取過身邊的記錄簿記了起來。她埋頭對牛黃說「豐山鐵路機務段來的,說是我公司的二個男青工今晨跳車時,被火車軋斷了雙腿,正在機務段醫務室搶救,叫我們趕快去人。」,她又忙忙地撥通了黨支部的電話。

    當天下午,被柳書記用電話從市裡急叫回來的劉海,便帶著牛黃坐上了火車。

    豐山機務段醫務室,牛黃一眼便看見了那二個緊閉雙眼慘白著臉,被雪白的繃帶渾身包裹著的公司青工——玩具和卷髮。從機務段謝工段長的介紹中,牛黃和劉海知道了大致情況:三工區泥水工學徒玩具和卷髮,上周扒車到外地遊玩。車到豐山段時遇到乘警查票,無票的二人跑車而跑,結果……

    劉海當即打長途電話找三工區王主任瞭解情況,得知二人事先並未請假,屬擅自外出,劉海話沒聽完便呯的放下了電話,嘴巴一歪,臉上滑過一線得意。

    牛黃就猜想:王主任該倒霉啦!

    二人將斷腿的玩具和卷髮隨車帶回,往公司定點醫院——區門診住院部一扔,便忙著回公司向柳書記匯報。牛黃回到辦公室,給二青工的家長打電話,很快,家長們哭哭啼啼的趕到了門診部,公司辦公室小肖、牛黃和劉海,全部也趕到了門診住院部。

    牛黃注意看著玩具的母親,這是位保養得體的中年婦人,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面色嚴峻,一口標準普通話,舉手投足間,無不映射出其與眾不同的風度和教養……

    她不像另二位家長,捶胸頓足,悲聲嚎啕,進而抓住劉海小肖和牛黃要與其拚命,而是默默地坐在玩具病床前,手從被子裡伸進去,握著仍在昏迷中兒子的一隻手,嘴唇抖動著,說著誰也聽不懂的喃喃自語,一串串眼淚,掛在其白淨的臉龐……

    其狀更催人淚下,慘不忍睹……

    上級打來了電話,傾聽情況匯報;柳書記及時召開了公司大會,通報了事故和處理情況。散會時,公司保衛科王科長和黃幹事,冷冷地站在了正欲離去的王主任面前……

    牛黃奉命跑腿給王主任家通報:送些洗漱用品和被子到公司保衛科,支持公司調查處理的革命工作……公司保衛科在廚房的後面,將洗澡堂左側那個陰冷的心空洞,做了王主任反省和向組織交待問題的臨時關押地。

    王主任感到冤呀,雙手唰唰唰的直抖動,臉色鐵青:青工自個兒不請假跑到外地出了事,憑什麼把我關起來?說到底,我不就是個沒及時向公司勞資科備案麼?柳書記,劉海,我擼你們八輩子的祖宗喲,你們這是打擊報復,我不服,我不服……

    別說,強將手下無弱兵。有個性的王主任,其妻——三工區的庫管員更有個性。

    扯散了頭髮的她,立馬帶著二個女兒大鬧公司,拍著桌子質問柳書記和劉海,公司有什麼權力扣人?保派頭頭公司革委會馬委員,當即站到了柳書記和劉海一邊;一、二、四工區反派頭頭張主任,小王主任和永主任,則聯手站到了王主任一邊。

    辦公會上,大家唇槍舌戰,上綱上線,相互揭短,拍桌而罵,好一場混戰,樂得各工區師傅徒弟們合不攏嘴巴;一時,公司工作陷入了停頓。

    晚上,牛黃週三談起這事兒,竟開始了第一次頂牛。

    牛黃道:「王主任無組織無紀律,目中無人,咎由自取!」,週三忿然說:「即或這樣,公司也沒有隨便扣人的權力,柳書記和劉海完全是打擊報復嘛。」,二人咕咕嘟嘟一陣,誰也說服不了誰。

    這當兒,二丫頭和大丫頭從自家廚房出來,黃母在姐妹倆身後,嘮叨著:「去看看你們的工宣隊長老爸,革命工作忙完沒有?完了就拉他回來吃飯,記住啦?」,姐妹倆滿口應承,邊向樓下姍姍而去。

    週三立刻滿面春風,撬起一根手指頂在右手掌間,學著籃球比賽叫停:「行啦行啦,牛黃,我們不爭啦,我有急事辦喲。」,牛黃心領神會,便悻悻道:「你去忙,去忙嘛!莫忙昏花了頭,找不到回家的路啊。」,瞅著週三捋捋自個兒頭髮,屁顛屁顛尾隨二丫頭姐妹而去,牛黃想起了蓉容。一轉身細聽,樓欄旁,蓉容家緊閉的廚房裡,正傳出洗澡的水響聲。

    沒說的,一定是蓉容。

    老房的老少爺們不論大小,除了冬天上紅花廠洗澡堂買票洗澡外,在自家廚房洗澡是從不緊閉房門的;只有女人,才會害臊的緊關上門……

    聽著蓉容清晰的洗澡聲,牛黃心境搖曳,身體有些發熱。想起此時拖油瓶一樣跟在豐乳肥臀的二丫頭姐妹後面,沒事找事沒話找話的週三,牛黃不禁發笑:或許,這廝也正和自己一樣,惴惴不安不能自禁?哦,愛、愛情呀,怎麼不知不覺間,原先只是感到在一起相互理解相互吸引的二個人,就會變成了神聖的愛情?接下去又會怎麼樣呢?

    讀過《三刻》,《三言》的牛黃迷迷糊糊的想著,沒注意到牛三喜孜孜的跑來,伸出手道:「牛大,給五角錢來,我要去買涼粉吃。」

    五角錢?牛黃上個月關的工資18塊5,自己只留了五塊錢零用,其餘的全交給了老媽。給五角錢來?說得輕巧!牛黃不耐煩地說:「上次才給你了五角錢,就用完啦?」,「嗯,再給五角嘛。」,「沒有!」牛黃乾脆的轉過身。已經長得和牛黃一樣高了的15歲牛三,照例又想耍潑,一轉臉瞅見老爸上樓,忙狠狠瞪牛大一眼,跑了。

    臨睡時,老爸在裡間問:「牛黃,你們公司三工區是不是有個姓王的主任?」,「是呀,你認識他?」,「說是他被公司無理無由的扣了起來,不許回家不許見家屬哩?」,「有這事兒」牛黃一腳將牛三故意到伸到自己臉上的臭腳蹬開,解釋道:「王主任目中無人,不把公司放在眼裡,真是咎由自取。」

    「放屁,你懂什麼咎由自取?」老爸在裡間氣沖沖道:「完全是公司對反派的打擊報復嘛?還有沒有王法哪?你公司又不是公安局,憑什麼關人?嗯?」

    牛黃閉上眼睛,伸開二隻手指頭塞住自己的耳朵,望著斑斑的天花板想心事。

    終於,裡間響起老爸牛一樣的呼嚕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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