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獷而漂亮的陳二是陳師傅女兒。陳二一人常年在外,少在老房露面,偶爾回家也匆忙來去的,從不與鄰里說笑。因而她具體做什麼工作?嫁人沒有?等等,對老房的鄰里說來一直是個迷。
牛黃慢騰騰的洗著腳,慢吞吞的說:「別說啦,越說越離譜啦,明天一早,我們去梨樹灣剝樹皮,去嗎?沒引火柴燒啦。」,「去,當然去!」週二高興地說:「喊不喊黃五?」,「喊,只要他願意去。」,「那喊丫頭和二丫頭一起去」,「只要她老爸答應」。
「我有罪,我有罪,」一陣淒厲的叫聲從樓下傳來,在寂靜的夜裡,令人毛骨悚然。
「瘋子又在叫」許久,週二悄悄的說:「怪可憐的」,牛黃和週三面面相覷,相顧無語。
瘋子姓姚,年輕時漂亮得一塌糊塗,嫁了個國民黨憲兵團的連長,生了三個孩子。姚三是牛黃週二和週三的同班同學。學校停課時,在一大群一大群義憤填膺的革命人民揪斗下,瘋子就瘋了,穿得破破爛爛,瘦得皮包骨頭,走路踉踉蹌蹌,逢人便嗑響頭:「我有罪,我有罪。」
姚父和姚大姚二姐妹倆,早不知去向,剩下姚三這一棵獨苗窩著一間殘破的瓦房守著瘋媽。姚三低頭縮肩靠裡側走路,也免不了常被同伴欺侮。同伴們誰要是那天被老爸捶了,被老媽罵了心裡不舒暢或莫名其妙的想玩兒,就找到姚三出氣。
如果恰巧在路上遇到了姚三,不論男女大小,只在人們喝一聲:「姚三,站住!」,姚三便立正站好。「打自己耳光」,姚三便左右開弓地打著自己,不喊停他就不敢停下。「在地下爬,學狗叫」,姚三便趴在地下爬來爬去,嘴裡還汪汪地叫……
有一次,黃五半路上碰到夾著頭趕路的姚三,一時心血來潮,便喝叫一聲:「姚三,站到!」,姚三聞聲立正站好,但他低垂的眼睛斜睨到是同班同學,眼中一亮頭抬起來,嘴唇動動想說什麼。黃五大怒:「你這個反動派的孝子賢孫,還不想低頭認罪?」,嚇得姚三趕緊低下頭去。
這一幕碰巧被下班回家的黃父撞見,氣得黃父一步蹦上前狠狠地揪住黃五的耳朵,對姚三揮揮手示意他離去,把黃五好一頓拳打腳踢:「你這個不學好的傢伙,居然也學會了欺侮人?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啪啪、啪」,「哎喲,老爸,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哎喲,媽媽呀,快來呀救我呀!」。
正在做飯的黃媽聽見了兒子的慘叫,手上的灰面都來不及洗,忙連呼帶叫地氣喘吁吁的竄下了四層樓梯。可是,當她從黃父手中連吵帶罵的搶過了黃五,待問明白事情原因,也生氣得將黃五一推:「你喲,小小年紀不學好,幹嘛學著欺侮人喲?你這個遭天殺的!」
「誰叫他是壞人?」黃五低著頭,不敢再看憤怒的母親,嘴裡仍不服氣的咕嘟:「反動派的孝子賢孫嘛,人人都可以打哩。」,「你給我閉嘴」,母親嚴厲的說:「什麼壞人好人的?你懂什麼?人家還是你的同班同學哩,你這個善惡不分的東西。」
「給老子滾回去」,黃父上前一步又揚起手掌,威風凜凜地吼道:「下次再碰見或是聽說你欺侮姚三,老子活剝了你的皮。」……
老媽出現在門口:「喲,週二妹,還沒睡呀?」,「早哩,伯母,你也沒睡嘛」,「二妹真是越長越乖了,水靈靈的;週三,你們明天一早和我們牛黃去剝樹皮,要注意安全喲。」,「沒事,伯母。」週三大咧咧的拍拍胸膛:「我們老房四樓上的人都去,不會有事的。」,「哦,二妹也去?」老媽若有所思。
牛黃卻不耐煩了:「哎呀,媽,你去睡嘛,別耽擱我和同學吹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