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程天將腰間的武器解下扔在一旁,眾人亦跟著將武器扔在一旁。廣程天俯下身子,用粗糙的大掌托起南宮若翎的下巴,欲要親南宮若翎的小嘴!
就在此時,紅了眼的公孫燚手裡緊握著與他不相稱的太阿,緩緩向眾人走進,殺意盎然地盯著他們每一個人。
「若翎,你沒事吧?」公孫燚看南宮若翎想得入神,不禁擔心她的身體。
「沒——」南宮若翎搖了搖頭,但雙眼卻還是緊閉的,因為此刻,她已無法阻止這重拾的記憶在自己腦中迴盪。
那時公孫燚的到來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驚,而那些山賊看公孫燚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男娃,便哄堂大笑,對其辱罵一番後便趕他離開。
那時公孫燚眼裡只看到兩個人。一個是南宮若翎,一個便是脫了衣服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公孫燚那時怒意橫生,殺氣充斥在天地間。他將太阿拔出,將這把曾飲過千萬人之血的寶劍亮在眾人面前。
太阿似是感受到公孫燚心中的憤怒般發出陣陣鳴響,加之劍身所散發出來的霸氣,足以讓那一張張淫邪的臉變得驚慌!!
那時候眾人本想拾起地上的武器,卻已太遲了。就在他們彎腰的剎那間,公孫燚已運功向他們揮去一道劍弧,將他們全部擊倒,包括那名還未來得及從南宮若翎身上起來的廣程天!
公孫燚將他們擊倒後,便像發了瘋似的衝向南宮若翎,他把廣程天的屍體推開,把她的衣服拾起,胡亂地將她包裹起來,包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他叫喚著南宮若翎,他哭著喊她的名字。但她卻像什麼都聽不見一般,完全沒有回應他。那時的南宮若翎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具只會身體發抖的屍體!
突然間,她笑了,她笑著看向公孫燚,溫柔地喊著他的名字,喊著她的燚哥哥。
只是,她的笑、她親切的叫喚,並不是因為她真的看到了公孫燚,而是她自我創造出來的幻覺,因為她的雙瞳裡根本沒有公孫燚的樣子,有的只是一片無盡的漆黑!
公孫燚被南宮若翎這舉動嚇倒了,他不知該如何幫南宮若翎恢復正常,他不知如何是好!而就在此時,黑風寨餘下的人似是發現了公孫燚的潛入,他們手執兵器紛紛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眾山賊看到廣程天等人倒下,臉色立刻變得鐵青,紛紛亮出手中兵器,欲將公孫燚與南宮若翎殺之。而此時的公孫燚對眼前眾人亦是殺意盎然,他握緊手中的太阿,怒目嗔視著眾人。
公孫燚揮舞著沉重的太阿劍,忍受著他們的刀劍,將他們一一擊倒在地。南宮若翎躺在地上看著發生在她眼前的這一切,看著這漫天亂舞的鮮血,聞著她此生最討厭的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公孫燚終於將餘下的二十八人全部殺死。那時正值日暮夕照,橘黃的光暈傾瀉在大地上,包括那凝聚了三十四人鮮血的妖河。
「真的沒事?」公孫燚見南宮若翎沒有睜開雙眼,便又再問了一聲。
「恩……」南宮若翎緩緩睜開雙眼,緩聲說道:「沒事……」
「若翎,都是我的錯。如果當日不是我誤了時辰,你也不會遭遇這些!」公孫燚緊握雙拳,「我不該偷師傅的佩劍,實在不該——!」
「燚哥哥……這一切不能怪你,一切全因我的族人對我和娘的不喜,所以才會派人暗殺我們。」
南宮若翎在還沒喪失這段記憶之前,她不知道自己那次被捉事非偶然。而現下她重拾這段記憶,細細想來,卻也不難發現,此事發生則是她們母女二人被族人追殺的開端。
「……就算如此,也是我一手造成,我是幫兇。」公孫燚無奈地搖了搖頭,「而且由於我將你此段記憶封存,對你的精魂有所傷害,還擾亂了氣脈,」公孫燚頓了頓,「都怪我那時醫術不精,才會讓你受罪多年!」
「好了燚哥哥,什麼都不要說了好麼?」南宮若翎深吸一氣,從公孫燚的懷裡起來,臉上泛起一絲笑容,「你看若翎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若翎……」公孫燚再次將南宮若翎溫柔地拉入懷中,寵溺地看著懷裡的伊人,正色說道:「與我隱居谷中,不要再理會世俗的煩惱可好?我公孫燚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絕對不會!!」
「燚哥哥……」南宮若翎抬眼看向公孫燚,眼裡滿是複雜。
「若翎,我知道要你放下南宮曜與柳兒,放下你的姐妹知己、愛慕之人都很難,我也知道你不喜歡逃避。但既然現下你苦思不得其果,那為何不選擇就直接的辦法去解決這一切?」
「我、我不能……」南宮若翎遲疑地搖了搖頭,「若翎不能……」
「怎麼不能了?!」公孫燚緊張地看著南宮若翎,嚴肅說道:「若翎,你老實告訴我,你的夫君究竟是什麼人?」
「他?!」南宮若翎眼裡露出驚訝,心虛說道:「他、他就是他啊……」
「若翎,你可知道你從前就不會說謊,現在也是一樣。」公孫燚頓了頓,「若我沒有猜錯,莫非他是皇族中人?」
「燚哥哥,你是怎麼猜到的?!」南宮若翎低下頭,用極為細小的聲音說道:「他是皇族中人……」
「果然如此,怪不得南宮曜會無能為力。」公孫燚溫柔地抬起南宮若翎的下巴,緩聲說道:「他究竟是皇族中何人,是王爺還是皇子?」
「都不是。」南宮若翎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他是當今皇上,而若翎則是當今皇后。」
南宮若翎不知道把這一切道出是否正確,但她不想再對公孫燚有任何的隱瞞,不想對自己在意的人再隱瞞什麼。
「原來如此,怪不得之前你會隱瞞於我。」公孫燚低眸,臉上並無太大的驚訝,只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只是我……」
「沒事,我不怪你。」公孫燚朗聲打斷了南宮若翎的話,「就算是當今皇上又如何?」
「啊?!」南宮若翎瞪大了雙眼驚訝地看著公孫燚,「燚哥哥,你說什麼?」
「我說,就算是當今皇上又如何。」公孫燚頓了頓,「只要是你願意留在谷中,他一樣無法靠近此地半步,永遠都無法找到你。」
「不行!」南宮若翎心頭一緊,緩聲說道:「若翎不能連累燚哥哥……」
「連累?」公孫燚劍眉輕佻,嘴角微揚,自信說道:「只要是你欲為之事,我就樂意去做,何談連累?」
「可是、可是若翎真的不能……」
「好了別多說了,今日你定是累壞了,好好歇息吧。」公孫燚頓了頓,將南宮若翎從懷中扶起,柔聲說道:「我不會勉強你,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此事。」
「恩……」南宮若翎點了點頭,「燚哥哥也早些歇息。」
「好。」公孫燚點了點頭,不捨地看了一眼南宮若翎,才緩步離開石室中。
「從此隱居此處,以求避世麼?」
現在南宮若翎的腦子十分混亂,且不說剛重拾的記憶對她的影響,就現有之事已足以讓她苦悶不堪,進退兩難。
她放不下爹娘,放不下姐妹,也放不下他們。如今自己在谷中已有大半月,她知道所有人肯定急壞了。她知道南宮曜會愁眉不展,柳氏會終日以淚洗臉,采兒與蕭無雙會自責連連,而皇甫晏陽應是大發雷霆。
那寧向天呢?
如果他知道當朝皇后失蹤,他會有什麼反應呢?南宮若翎暗笑,皇甫晏陽絕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與他道明,而寧向天又怎會想到如今皇甫國的皇后,就是昔日所救的落難丫鬟?
「如果從此不問世事……那晏陽與寧公子就不會相互傷害,我也不用當什麼皇后,不會被人算計,遭人毒害……」
南宮若翎雖是捨不得他們,捨不得斷絕與他們的那份聯繫。但正如公孫燚所說,這似是現下最好的辦法了。
逃避不是南宮若翎的本意,但如果逃避這樣將一切的問題都解決殆盡,那就算逃避又何妨?
「我該如何抉擇,誰來教教我該怎麼做……」
幽蘭谷的夜本是寂靜萬分,可就南宮若翎聽來,現在谷中竟有些雜聲,這些雜聲擾亂著她的心。
她靜靜地躺在石床上,雙眼茫然地看向頭頂上逐漸熟悉的奇石,心中的憂愁如枷鎖般扣在她的心頭,無論如何也解不開。
然而這些雜音,並不僅存在於幽蘭谷中,現在的紫金宮中也有這些雜音。
同一時間,皇宮內,「捉刺客啊,捉刺客啊——!!」
原本寂靜的黑夜被一聲尖音劃破,瞬間捉刺客的聲音充斥在整個紫金宮中。宮奴們忙於奔走叫喊,侍衛們疲於捉拿刺客,而妃嬪皇子則個個慌張失措。
宮裡每一個人都被嚇得失色,都亂了章法,唯獨此時負手立於觀星樓頂上的絕世男子淡定依舊,手中的湛盧妖如一朵紅牡丹。
他任由清風吹亂他的青絲,眼裡的寒意藉著月輝更顯耀眼。他嘴角微揚,似是在回味適才手刃仇人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