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邊疆主營內,「爹——」
昨日夜裡寧翔雲剛至邊疆,營裡的將兵見到寧翔雲的出現,紛紛面露驚色。後經過寧向天的解釋後,眾人才釋疑。
寧翔雲的到來沒有給營裡增添什麼歌舞樂音,因為大家都知道現在還不是安全,不能有一絲的鬆懈,所以眾人只簡單為寧翔雲接塵,權當完禮。
隨後,寧翔雲又與寧向天眾將領商議邊疆戰事,直到今日天明眾人才稍稍合眼。
「怎麼了?」寧翔雲坐在主將位上,略帶疲倦地看著寧向天。
「爹,這些日裡你舟車勞頓,應該好好休息。」寧向天緩步至於寧翔雲跟前,「再睡一下吧?」
「不了,最晚你明早就要離開,爹要早點熟悉現況。」寧翔雲沉重地搖了搖頭,「倒是你,行裝都收拾好了麼?」
「都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出發。」寧向天頓了頓,「爹,皇上可有與你說明此次變動的原因?」
「沒有。」寧翔雲搖了搖頭,「爹也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莫非是皇上察覺到匈奴今日有所行動?」寧向天眼底滑過一絲不安,「爹,不如孩兒修書一封於皇上,求皇上讓孩兒留下?」
「不。」寧翔雲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皇上有此舉,定是思考良多。在皇上沒有明意前,不能妄自揣測,只管照做就是了。」
「是,孩兒明白。」寧向天點了點頭,「只是爹也不要太勉強自己,我覺得爹的臉色不太好。」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寧翔雲頓了頓,「興許是在路上顛頗,沒有休息好而已。」
寧翔雲嘴上雖這麼說,可他也能發現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說來奇怪,自從密林歸來後,他的身子就越發不好,無論是吃藥還是運功療傷,也對身體無甚作用。
「……」寧向天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神色凝重地看著寧翔雲。
「來,和爹說說你對匈奴此次退兵的看法。」寧翔雲知道寧向天心中想些什麼,顧慮什麼,但他身為皇甫國的大將軍,他就做好了隨時為國犧牲的準備。
「是。」寧向天點了點頭,緩聲說道:「末將以為……」
申時,幽蘭谷深處。
「我看,我還是不要舞吧……」南宮若翎低下頭,一臉後悔。
「怎麼,這麼快就認輸了?」公孫燚饒有興味地看向南宮若翎,朗聲說道:「雖然我確信我一定會勝你,但好歹你也得應戰啊。」
「這根本就是不公平。」南宮若翎賭氣看向公孫燚,「讓絳紅決定我們兩人的勝負,這結果不是早定了麼!」
南宮若翎怨念著,哪有這麼蒙人的。
「若翎,我不會偏袒主人的。」絳紅頓了頓,「但是主人的舞姿真的很美……」
絳紅有些陶醉了。
「絳紅,我知道你不會故意偏袒子燚,但無意中還是會的吧。」南宮若翎無奈地看著絳紅,「唉,我的舞姿也不差啊。」
「多說無益,還不快拿出你的劍。」公孫燚指了指頭上的玉冠,「難道你想浪費我一番心思?」
「知道了……」南宮若翎深吸一氣,將劍緊握於手上,正色說道:「開始吧。」
「好!」公孫燚大掌一揮,與南宮若翎轉身走向前了幾步。兩人相互隔開了十餘步的距離,然後對視點頭,便開始各自翩然起舞。
絳紅佇立在一旁,眼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只因在她雙瞳中,映照出來的是兩人的驚鴻之舞。
雖說絳紅看過公孫燚絕美的舞姿,但與眼前這幅如詩如畫的景色來說,還是頗有一段距離。
與南宮若翎的劍舞相比,公孫燚的劍舞更似一套劍法,重點在劍之上。公孫燚的劍舞無論是抬手轉腰,所有動作都乾脆利落,盡顯陽剛之氣,讓人感到雄渾壯闊。
而南宮若翎的劍舞則更似舞,雖說似舞,卻不似尋常曼舞柔若流水,弱如扶柳。她的舞動作輕盈柔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讓人體味到柔中帶剛之美。
夕陽的暖光揮灑在大地之上,兩人手中的劍身反射著夕陽的餘輝,將二人的身體照得閃閃發亮,讓人不覺懷疑他們是天仙下凡。兩人的劍舞一剛一柔,一陰一陽,一眉一笑,在夕陽的襯托下顯得熠熠生輝,構成一副夕陽醉劍圖。
此圖醉倒了山中珍禽,讓百鳥為其和音;醉倒了山中奇花,讓桃花為其殞命;醉倒了山中清風,讓春風為其助興;醉倒了看者,讓絳紅為其難忘終生。
絳紅從袖中拿出一隻短笛,輕輕吹出笛音。笛音如月空靈,如水靜謐,與眼前這番美景交相輝映。
兩人聞得絳紅的笛聲,紛紛看向絳紅,三人相視而笑,為此圖又增添了幾分溫情。
隨著夕陽的落下,這幅畫卷也被蒙上一片漆黑,緩緩消失於人前。兩人收起各自的劍,緩步至於絳紅眼前。
「絳紅的笛聲真好聽,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呢?」南宮若翎雀躍地說著,絳紅適才的笛音還縈繞在她耳畔。
「不過是彫蟲小技而已,比起主人與若翎的劍舞,實在是不值一提。」絳紅收起短笛,柔聲說道:「主人的舞姿定是絕好,但沒想到若翎的舞姿一樣讓人驚歎。絳紅實在分不出兩人的高低。」
「哈哈,好難得啊。竟然能讓絳紅說出這番話!」南宮若翎得意地看向公孫燚,「子燚,看來你的劍舞還不夠精湛啊。」
「彼此彼此。」公孫燚輕佻劍眉,溫聲說道:「你的笛聲比起以前有所長進了。」
「多、多謝主人謬讚!」絳紅低下頭,臉上泛起一陣紅暈。
這是絳紅第一次被公孫燚讚賞,第一次被公孫燚投以溫和的目光。她現在很高興,她想這或許是公孫燚對自己態度轉變的開始,或許今天以後,一切都將不同。
她想,既然南宮若翎不喜歡公孫燚,那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而公孫燚最終應該還是在她的身旁。而她,或許真的既能擁有南宮若翎這朋友,又同時擁有公孫燚這個「主人」。
「呵呵,有人就是……就是……」忽然南宮若翎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還沒把話說完,她便覺得心頭有一陣揪心的疼痛,話也說不下去。
「若翎,你怎麼了——?!」絳紅與公孫燚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出驚聲,而南宮若翎的臉色則越來越難看,腳步輕浮,眼看就要倒地!
「若翎——!」絳紅本想上前接住南宮若翎,卻被公孫燚搶先一步。公孫燚緊張地看著懷裡的昏闕的伊人,立刻將她橫抱起來,疾步朝石室走去。
被落於一旁的絳紅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遠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了知覺,疾步朝石室走去。
石室內。
「若翎、若翎——!」
公孫燚搖了搖南宮若翎的身體,心下著急不已。適才他為南宮若翎把脈,發現她的脈象紊亂,氣息混亂不堪,大有舊病復發的徵兆。
「怎麼可能會這樣,不是已經痊癒了麼……」公孫燚心下暗自思忖,究竟南宮若翎本已痊癒的舊病會有復發之勢?
「主人,若翎怎樣了?」絳紅緩步進入石室內,看著一臉蒼白的南宮若翎,心裡不禁感到難受。
「絳紅。」公孫燚冷目看向絳紅,正色說道:「你有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事?」
「主人,絳紅不敢,絳紅絕對沒有做出什麼不利於若翎的事情!」絳紅激動地解釋著,而公孫燚卻依舊一臉陰沉,似是不信絳紅所說。
「主人,絳紅真的沒有……」絳紅見公孫燚臉色不對,心下不禁大慌,本想繼續解釋,卻被公孫燚的冷聲打斷。
「出去。」公孫燚轉過頭,繼續將目光停留在南宮若翎身上,「沒有我的許可不能進來。」
「是,絳紅遵命。」絳紅謙恭地應答著公孫燚,緩緩退出了石室。
「若翎……」公孫燚一臉憐惜地看著毫無生氣的南宮若翎,心裡百般疑惑。
南宮若翎一直服用自己的湯藥,外傷慢毒本已痊癒,可現在又怎會突然昏闕不醒,氣息紊亂?
他雖懷疑絳紅,但他以為絳紅也沒有瞞著自己下毒的能耐。但若不是有這層原因,又是什麼讓南宮若翎突然病發呢?
「……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南宮若翎額上滲出香汗,神情變得痛苦不堪。
「若翎、若翎你醒醒!」公孫燚著急地搖晃著南宮若翎的身體,可她依舊不為所動,繼續沉溺在噩夢之中。
「不、不——!!」南宮若翎雙手高舉空中亂舞,一旁的公孫燚臉上則是愁雲密佈,不知如何是好。
「若翎,我絕不會讓你有事——!」這種情況持續了好一會,公孫燚終於下定決心要替南宮若翎施針,令其強行醒來。
可當公孫燚剛把九針拿出,就被南宮若翎下一句話夢話所制止。
「……哥哥……」南宮若翎懸在半空中的雙手停止了舞動,神情緩和了不少。
「這、這不可能——!」公孫燚握著金針的手微微發顫,因為他實在無法相信南宮若翎竟還有這些記憶!
「燚哥哥……燚哥哥……」南宮若翎伸手似是要捉住什麼東西一般,卻突然將剛伸出的手收回,神情變得驚訝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