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傷害他,我只會堂堂正正與他一決勝負。」皇甫晏陽鬆開南宮若翎的雙肩,輕柔地捧著南宮若翎的臉,兩人四目相對,氣氛甚為微妙。
兩人默不作聲,過了數秒,皇甫晏陽打破了沉寂,柔聲問道:「若翎,如撇去一切顧慮,你當真對我毫無愛意?」
「我、我……」
南宮若翎很想低下頭,因為她不想被皇甫晏陽那雙洞悉一切的鷹眸看著自己。
她從未懷疑過他在自己心中是何身份,她一直確信自己把皇甫晏陽當做知己,從未想過除此以外的可能性。真的,從未想過。
而適才她被皇甫晏陽反問時,她的心確實亂了。她不敢思考這個問題,甚至是恐懼思考這個問題。
她不明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她不敢去考慮這感覺的緣由。
因為這對於南宮若翎來說,這也是一種恐懼。
「若翎,看著我,不要逃避。」皇甫晏陽看到南宮若翎眼中的猶豫,心裡不禁有一絲驚喜,「你對我亦有男女之情,只是你不想承認罷了!」
「不、不是這樣的……不要逼我,不要——!」南宮若翎用力甩頭,欲要從皇甫晏陽的懷裡離去。
「我不逼你,不要走——」
皇甫晏陽看到南宮若翎欲走,心裡一緊,迅速伸手攬著南宮若翎的腰,再次把南宮若翎攬入懷中。
「晏陽,不要抱著我,這種感覺……好奇怪。」
剛開始,她被皇甫晏陽抱著,雖也有奇怪和不適,但想到這擁抱只是出於友誼、出於需要,她也慢慢習慣了。
而現在,這一切理由似乎都消失了,如今躺在皇甫晏陽的懷裡,只會讓南宮若翎感到自責,感到罪惡。因為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說服自己,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被他抱著。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亂,我不會逼你立刻想清楚。明日我便啟程前往泰山,我希望這幾天你可以好好想想,認真想想你對我的感情,真的只有友情二字麼?」皇甫晏陽頓了頓,用幾近哀求的語氣對南宮若翎說:「最後一晚,就讓我這樣抱著你,可好?」
「恩……」
南宮若翎艱難地答應了皇甫晏陽,爾後故作鎮定地合上雙眼。可身子早變得僵硬無比,內心中亦是噪亂萬分。
為什麼會喜歡上我,這是為什麼?!
「此生,我皇甫晏陽,只獨愛你一人。」皇甫晏陽雖是喃喃低語,但話裡卻充滿了堅定。這低語聲托清風傳入了南宮若翎的耳中,讓南宮若翎的心又亂了幾分。
南宮若翎緊閉雙眼,心中的煩躁揮之不去,久久無法入眠。
她開始思考著該如何面對這變故。皇甫晏陽明日便啟程泰山,她有五天的時間考慮對策。可她不禁反問自己,自己真的能在這五天裡想好面對一切的方法麼?
她想寧向天應也對自己有意,不然當日在十里坡上,他不會有有如此行為。她想他與自己的心情應是一樣,彼此之間都是一見鍾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慘了。五日之後皇甫晏陽便會歸來,不到兩月,寧向天也會歸來,那時兩人便會因為自己發生爭執,這是她必須面對這現實。
可他現在是驃騎將軍,他是皇甫晏陽的臣,皇甫晏陽是他的君。以寧向天的性情,他會為了自己背負不忠之名麼?
且不說其他,單說自己皇后的身份,已是兩人之間極大的障礙。就算她心向寧向天,若皇甫晏陽不肯放手,她也只能無可奈何。
可適才,皇甫晏陽卻對自己說他會與寧向天堂堂正正地決一高下,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如今,寧向天是南宮若翎心愛之人,而皇甫晏陽則是她心疼之人。她只想避免兩人之間的爭鬥,阻止這場無謂的爭鬥。
為此,她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
次日卯時,「臣妾(等)願皇上一路順風,願蒼天祐我皇甫,封禪大典一切順利,願皇上早日歸來。」
眾人來到德陽殿外,兩列排開,替皇甫晏陽一行人送行。
「嗯。朕不在宮中的數日,眾愛卿更需費心國事。六宮之事,則勞皇后費神了。」
皇甫晏陽神情肅穆,南宮若翎一臉平靜,昨夜之事宛如一汪江水,付諸東流,不復存在。
「皇上言重了,掌管六宮之事,此乃臣妾之職,何談辛苦。」南宮若翎微微屈膝,舉止神情一切自然。但她的雙眼,還是藏不住她的心事。
「臣等食君之祿,定當分君之憂,此乃臣等本分。」眾大臣紛紛下地跪拜,應答聲響徹雲霄。
「皇上,時候不早,該啟程了。」南宮曜低下頭,小聲提醒皇甫晏陽吉時已至。
皇甫晏陽微微頷首。只聽得宦官一聲尖音,皇甫晏陽乘上龍輦,南宮曜坐上馬車,寧翔雲則騎上千里馬。兩人護於皇甫晏陽左右,其餘宦官侍衛則跟隨其後。
南宮若翎望向遠去的龍輦,心中百感交集,而逃避的念頭亦在她腦中不斷迴盪。
她想逃避,她不想面對蕭無雙,不想皇甫晏陽,更不想面對寧向天。如今,她想找一個清淨地,把自己藏起來,直到她能坦然面對他們為止。
只是她該如何離開這深宮紅牆,又該去哪尋找這方清淨地?
兩日後巳時,靈鳳宮中,「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蕭無雙之所以選這個時候探訪南宮若翎,是因為她知道送奏折的人早已遠去,倘若現在宮中發生什麼事,暫時也不會傳進皇甫晏陽的耳中。
「快快免禮,妹妹你來了啊。」南宮若翎心虛地看著蕭無雙,「今日是一個人來的?」
「嗯,姐姐怎麼突然這麼問?」蕭無雙故作疑惑,眼底卻閃爍著笑意。
「妹妹,姐姐知道你心地善良,但凡事都需留個心眼。」南宮若翎頓了頓,「柳御女不是性情純良之人,而左寶林也非善女,你與她們交往,需要多加小心。」
蕭無雙低下頭,故作深沉,臉上愁雲密佈。過了許久才緩緩抬頭,略帶悲傷地看著南宮若翎,緩聲說道:「妹妹相信她們已經改過自新,姐姐勿要擔心。」
「恩……」南宮若翎點了點頭,眼神卻在游離,不敢正視蕭無雙。蕭無雙發現了南宮若翎的異樣,心中不禁生疑,便問道:「姐姐可是有心事?」
「沒、沒什麼。」南宮若翎尷尬一笑,連忙轉移話題:「妹妹今日來找姐姐,可是有什麼事情?」
「妹妹在想今日天氣甚好,便想邀請姐姐到御花園一遊。」
蕭無雙環顧四下,沒發現柳氏身影,心裡暗自竊喜。蕭無雙雖對南宮若翎的異常有所顧慮,但眼下她不想錯失良機,也只能賭上一注。
可就在此時,柳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靈鳳宮中。為此,蕭無雙的臉色沉了幾分。
「臣妾參見柳夫人。」蕭無雙起身施禮,而柳氏則連忙扶起蕭無雙,柔聲說道:「你與皇后是姐妹,何須對我行禮?」
「此乃禮數,不可有缺。」
「蕭貴妃言重了。」柳氏剛把蕭無雙扶起,便側頭向南宮若翎使了一個眼色。
「妹妹,皇上曾吩咐姐姐,不得在皇上離宮的時日離開靈鳳宮半步。所以今日姐姐不能陪你……待皇上回宮,姐姐立刻陪你游御花園,這樣可好?」南宮若翎惋惜地看向蕭無雙,話裡帶有幾分歉意。
「原來如此,是無雙無禮,讓姐姐為難了。」蕭無雙用餘光打量著柳氏,心底甚是不悅。
「妹妹千萬別這麼說。」南宮若翎略帶慌張地搖了搖頭,「別說這些了,免得擾了興致。」
「姐姐說的是。」蕭無雙點了點頭,臉上謙恭完美的表情沒有一絲破綻。
雖說此計被柳氏破壞,但也在蕭無雙的預料之內,所以她並不著急。蕭無雙心底暗暗一笑,既然南宮若翎不肯自己踏出靈鳳宮,那便逼她出來。
蕭無雙在來靈鳳宮之前,已事先吩咐柳嫣兒與左玉瑩計算好時間。若是自己午時仍未出現在約定的地點,那便是意味著遊說失敗。
此時,她們要依第二個方法行事——火燒靈鳳宮。
午時,「娘娘,不好了,靈鳳宮起火了!娘娘、柳夫人、蕭貴妃快逃啊——!!」
巧兒急忙跑入正廳,沒了素日的淡定。還未等巧兒把話說完,三人便聞到濃煙的味道。
采兒聞聲立刻護著南宮若翎往外走,三人急忙離開靈鳳宮。靈鳳宮裡外圍著許多宮奴,瞬間,撲火聲、議論聲、關切聲喧鬧著整個皇宮。
待三人走出靈鳳宮,宮奴圍成的人牆卻把柳氏與南宮若翎分隔開。而就在此時,蕭無雙的柔聲突然在南宮若翎的耳邊響起。
「姐姐,此處太危險了,不如來妹妹的凝香宮小憩一番?」南宮若翎側目看向蕭無雙,稍加思索,便點頭應允。
「本宮與皇后娘娘一同回凝香宮小憩。待此處平靜了,便與柳夫人一同前來來凝香宮,可是明白?」
蕭無雙美眸微收,意味深長地看向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