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每天早晨出門遲了,晚上回來也早了。」田二秀的交代順暢多了。
一九六一年四月十七號的早晨,閻高山就是在八點鐘之前出門的。這也算是一個細節。陳局長和歐陽平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按常理說,一個賣貨郎。應該早出晚歸才對,八點鐘出門,鄉親們都下地幹活了,村子裡面沒有幾個人,鄉親們晚上收工的遲,只有在下班之後,村子裡面才會有人。做生意也是要看日頭的,閻高山不看日頭出門,這本身就有問題。
「只要遇到星期天,高山就貓在家裡。」
「為什麼?」
「馬明槐星期天休息。」
這也是一個重要的細節,陳局長和歐陽平在調查走訪的過程中,鄉親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提到這一點。這也難怪,閻高山家住在閻家坳,即使他在家裡弄出動靜來,連閻正發都不知道,鄉親們忙著自己的事情,誰會知道閻高山在不在家呢。
田二秀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往前走:「每天夜裡面都要在院子裡面轉幾次。有時候,他整夜不睡覺。」
「轉幾次」和「整夜不睡覺」就是看著田二秀,防野狗在門外等候喜鵲唱枝頭。
「馬明槐看到我身上的傷疤以後,是在我面前說過狠話。」
「說狠話」就是想除掉閻高山。
「我不允許馬明槐這麼做。我瞭解高山,他是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再說,在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高山娶了我,我就是看他人好,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嫁到閻家坳以後,高山對我很好,除了那個方面,他也算一個好男人,都怪我,受不了那種守活寡的日子,我是應該跟高山好好過的,說一句不怕丟人的話,高山知道我和馬明槐的事情之後,既沒有罵我一句話,更沒有打過我一巴掌。你們不知道,高山是一個很老實,很善良的人,他明明知道兩個孩子不是他的,可他和兩個孩子一點都不生分,還喜歡的不得了。」
田二秀說的應該是心裡話。
「沒想到馬明槐瞞著我把閻高山害了。」
「照你這麼講,馬明槐殺害閻高山的事情,你事先一點都不知道。」
「我說的全是實話。如有半句假話,便遭天打五雷轟。」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四月十七號那天上午,高山出門之後,我的右眼一直跳個不停,九點鐘左右——大概是這個時間吧!後院門響了,我打開門——我以為是高山回來了——我——」田二秀突然打住了。
「怎麼停住了?」
「我打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的不是高山,而是馬明槐。」
「馬明槐?」
「馬明槐挑著高山的貨郎擔出現在後門口。」
「接著說,不要停下來。」
「看到馬明槐的臉色和高山的貨郎擔,我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他把貨郎擔挑到我家來了。這件事,本來和我沒有一點關係,可誰還能說得清呢?我是被趕鴨子上架啊!我——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怎麼樣呢?我上了賊船。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