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曹在布鞋和褲帶面前停住了腳步,小曹揭開蓋在布鞋和褲帶上面的報紙。
「你們兄妹倆仔細看看,你們見過這雙布鞋和褲帶嗎?」歐陽平低聲道,語速比較慢,「鞋幫已經腐爛,鞋幫是絳顏色的,褲帶是牛皮的,皮帶頭是銅的。」
「鞋子是不是我爹的,我沒有一點印象,但這個褲帶——是我爹的——肯定是我爹的。」阿寶低聲道。
閻高山失蹤的時候,阿寶才六歲。
「褲帶是你爹的,你當時才六歲,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小時候,爹在家的時候,我就會把爹的褲帶繫在自己的腰上,裝扮成解放軍。」
小男孩確實有長大當解放軍的情結。
「我大伯參加過抗美援朝,我家就有一張他的照片。」
在一個小孩子的記憶裡面,印象最深的事情,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叔叔,你看,在褲帶的後面,有一截是用麻線連綴起來的。」
這是一個重要的細節。
陳局長和歐陽平朝阿寶手指的地方看去,阿寶說的沒錯,褲帶的尾部有五個孔洞,在第四和第五個孔洞之間,褲帶斷了一厘米左右,斷裂處連綴著一排麻線,麻線已經發黑,並且已經腐爛。前面忘記交代了,這裡補充一個,褲帶的寬度在兩點五左右。
記憶裡面的有些東西,有時候是會說話的。
歐陽平走到屍骸的跟前,揭開上面的報紙。
突然出現的屍骸並沒有嚇到阿寶,很顯然,阿寶已經認定眼前的屍骸就是他的父親。倒是阿嬌向後退了一步。
阿寶走到了屍骸的跟前,他靠得很近,一點都不避諱。他俯下身體,低下頭,他在看屍骸的牙齒。
「這具屍骸的牙齒的左側有一顆虎牙,死者的身高和門會計的身高一樣,是一米六九。」
「我爹的嘴裡面也有一顆虎牙,也在這個位置。叔叔,你們是在什麼地方找到我爹的呢?」
「在雷公巖,那裡有一個天坑,在山澗的西邊,天坑口上面有很多松樹根。」
阿寶沉思良久。
歐陽平和陳局長對視片刻,阿寶一定是在自己的記憶裡面搜尋著什麼。
「黃石寨明明有人看見我爹,我爹——怎麼會跑到雷公巖去的呢?」阿寶原來想說「我爹的屍體」,覺得不妥,便將「屍體」二字省略了。他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感情的,剛才,走廊上那一跪說明了一切。
「黃石寨的黃宗生和劉雙雙所看到的不是你們的父親閻高山。」
「我這怎麼一回事情呢?」
讓阿寶兄妹瞭解一些案情,是非常必要的,這將有助於激發他們的內在本能的情感,喚醒沉睡在記憶深處的往事——或者說生活的殘片;兄妹倆也有這樣的心理要求,這意味他們有重新審視父親閻高山的失蹤案——包括重新審視自己的母親田二秀的強烈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