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啊!她不請自到,一進院門就四處張望,我看她送散子來,恐怕是想看看閻正發家有沒有我們的人。」小曹道。
「田二秀有沒有進堂屋?」
「進了,她在堂屋裡面站了一會,就回去了。」
「你當時在什麼地方?」
「我在西廂房裡面。她進院門之後,直接去了廚房,然後進了堂屋。」
「門老師當時在什麼地方?」
「門老師正在廚房裡面裝飯,她和田二秀說話的時候,故意提高了嗓門,我當時在堂屋,聽到田二秀和門老師說話的聲音以後,迅速鑽進了西廂房。」
「門老師,閻正發呢?」
「他已經洗過臉和腳,現在,正坐在東廂房裡面發愣呢。」
大家隨門老師走進東廂房。小曹的手上端著煤油燈。
閻正發沒有脫衣服,他坐在床邊,像在想什麼問題,又像什麼都沒有想——他坐在床邊,像一尊雕塑。這尊雕塑,在歐陽平看來沒有任何美感,倒有幾分心酸。
閻正發好像感覺到了燈光的存在,他將臉對著煤油燈所在的方向:「是農生吧!」
周隊長所站的位置,距離閻正發有兩米左右的樣子,閻正發竟然能感覺到周隊長的存在,這大概就是門老師所說的心靈感應吧!
周隊長走到閻正發的跟前,要幫他脫衣服,意思是讓他躺到床上去——躺著當然比坐著舒服了。
「農生,我現在還不想睡,讓我坐一會。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睡的早,醒的也早。」閻正發應該是比較懼怕漫漫長夜的。
「門老師,他每天在睡覺之前都這麼坐著嗎?」
「是啊!他就這麼坐著。什麼時候想睡就什麼時候睡。」
「對於晝夜之間的轉換,他是怎麼判斷的呢?」
「他眼睛看不見,但並不等於對光線沒有感覺,他是能感覺到光的存在的。你們看,他的臉對著煤油燈。小曹,你移動一下煤油燈——你到我跟前來。」
小曹從閻正發的右邊走到左邊。
門老師說的沒有錯,閻正發的臉從右邊轉到了左邊。
孤獨、寂寞,再加上無盡的黑暗,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狀態呢?同志們不敢想像,而就是這樣一種生活,閻正發過了幾十年。老天爺為什麼要拿走那些本該屬於他的東西呢?
「他抽煙嗎?」李文化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包香煙。
「十七八歲的時候,他抽了一段時間的土煙,一個人過以後,就把煙戒了。」
香煙是一種消費品,對閻正發來講,應該算是奢侈品,沒有了生活來源,生活中的很多需求只能隨遇而安了。
李文化從煙盒裡面抽出一支,塞在閻正發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
閻正髮夾緊了香煙,同時將左手湊上去捏住香煙,生怕香煙從指間滑落,他將香煙放到鼻子上聞了聞:「這玩意,我有三十幾年沒有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