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在道,你把殺害陳耀祖的過程交代一下吧!包括與羅開良合謀的過程。」
「這——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
「我們知道歸我們知道,這是本案最重要的部分,必須由你親口說出來。你不但要說出來,而且越詳細越好。」
徐在道眨了幾下眼睛,雙手緊緊地抱在一起,下頜骨快速蠕動,若隱若現。兇手殺人的時候,可能毫無畏懼,後面,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推著他,前面,還有一個美好的願望牽引著他,人在這時候是身不由己的,因為這時候的人已經成了慾望的奴隸,但事後,兇手未必有勇氣回顧當時的情形。兇手也是人,也有膽怯的時候。
「你們的手上有殺人工具,你們也在陳耀祖的腦袋裡面找到了殺人凶器,這還不夠嗎?殺人的過程很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看沒有什麼好說的。」
歐陽平同志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兇手認罪伏法,但不願意交代殺人的過程。
交不交代殺人的過程,由歐陽平說了算。但歐陽平同時想知道徐在道不願意交代殺人過程的原因。
「徐在道,你為什麼要迴避殺人的過程呢?」
「我已經得到報應,得到懲罰了。你們就饒了我吧!我現在就想簽字畫押,我認罪,我伏法,只求速死。」徐在道的眼睛裡面佈滿了血絲,他的瞳孔放大——但不是人在臨死之時的那種放大,在他放大的瞳孔裡面,歐陽平和郭老看到了恐懼。
徐在道所說的「報應」和「懲罰」恐怕不限於「認罪」和「伏法」。
「你所說的報應只是落入法網嗎?」
徐在道低下頭,用雙手托著自己的腦袋,幾根手指伸進了頭髮裡面。
「說話呀!」
「自從殺害了老泰山以後,老泰山一刻都沒有讓我安生過。」
「怎麼講?」
「五六年了,夜——夜裡睡覺的時候,我經常夢見——老泰山——站在我的面前,他目不轉睛——望著我,血——血從他的頭髮裡面——流下來,從——鼻樑上、顴骨上、耳朵上流下來。我經常在睡夢中被驚醒,好在我沒有說夢話的毛病,即使這樣,我還是非常擔心陳菊發現和察覺,後來,我就和陳菊分開睡了。」
這倒是一個細節,陳菊竟然沒有提到這個細節。
「分開睡了,你睡在什麼地方?」
「後來,我到書房去睡了。」
「從什麼時候到書房去睡的呢?」
「老泰山出事後不久。」
「接著說。」
「最可怕的是,老泰山——他還撲到我的身上,用雙手——掐——掐住我的喉嚨,我就是這麼被驚醒的。所以,每天晚上,在睡覺之前,我都要反覆默念一句話。」
「一句什麼話?」
「今天夜裡,老泰山一定會來找我。」
「這樣,陳耀祖就不來了嗎?」
「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