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平和水隊長對視片刻,他們已經從馬主任的眼神和表情上看到了希望:馬主任將整個身體靠在椅背上,緊扣的雙手突然鬆開,上眼皮嚴重下垂,眼袋突然放大。這意味著馬主任在精神上完全崩潰了。
楊科長站起身,從皮包裡面拿出了那個搪瓷盒子。
李文化接過盒子,和楊科長走到馬主任的面前。
歐陽平也站起身,走到楊科長的身邊:「馬主任,把你的手伸過來吧!」
馬主任的手沒有任何反應,但他的舌頭有了積極的回應:「不——不用了,你們不用抽我的血了,我坦白——我徹底坦白;我交代——我徹底交代。」
歐陽平的表情終於鬆弛下來,原來馬主任的死穴在這裡。能找到馬主任的死穴,也就找到了馬二春的死穴。
「馬主任,程序上還是是要化驗一下血型的。采過血以後,再交代不遲,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聽你交代問題。」
歐陽平說的沒有錯,從程序上講,對馬主任的血進行化驗,是必須的。
堡壘終於攻破,其實,馬主任的死穴,也是馬二春的死穴,馬二春在采血的時候,他也暴露出了自己的死穴。在血型的問題上,馬二春之所以表現得那麼從容,完全是故作鎮靜,人在即將溺水身亡的時候,能抓住一個稻草,都是好的。他也知道一根稻草是無法挽救自己的命運的,但他還是要抓,這完全是出於本能。即使是魔鬼也不例外。
採完馬主任的血樣之後,水隊長用汽車將楊科長送回去公安局法醫科。化驗的結果對案件的性質和結論已經不重要了,但將對最後的結論起支撐的作用,因為它是證據鏈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歐陽平繼續審訊。
馬主任面如土灰,眼窩深陷。眼睛裡面充滿了絕望。
有時候,絕望也不是一件壞事,馬主任終於願意面對現實了,願意面對現實,前提必須是徹底丟掉幻想、放下包袱,馬主任願意丟掉幻想、放下包袱,這對他自己,對同志們來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馬主任向李文化要了一支煙,同時向小曹要了一杯水。
小曹的思想大概是轉過彎來了,她站起身,拎起熱水瓶,走到馬主任的跟前,拿起放在地板上的茶杯,到了滿滿一杯水。
馬主任朝小曹點了好幾下腦袋,他的右鼻孔裡面拖著兩寸多長的鼻涕,當然鼻涕裡面也不能排除眼淚,因為,他的眼眶裡面溢出了一些眼淚。
馬主任低下腦袋,用右手的衣袖在鼻子下方來回擦了幾下。他已經不再珍惜他的幹部服了。
馬主任端起茶杯,吹了幾口氣,淺淺地喝了好幾口。
香煙大概是馬主任的最愛,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享用這種最愛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所以他一口接一口地、不加節制地一陣猛吸。一根煙很快就吸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