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個人看來,素珍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女人,她看人的時候,低著眉,順著眼;既拘謹,又膽怯。不像是一個會用心計的女人。
素珍的回答和馬主任的回答如出一撤,一字不差。她證實:在馬老爺子過壽的那天晚上,馬主任確實和她在一起,家裡人全到馬家喝壽酒吃壽麵去了。具體時間,她記不得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到馬老二家去呢?」
劉書記替素珍回答了這個問題:「在我們鄉下,寡——沒了丈夫的女人——是不能在這些場合拋頭露面的——鄉下人,封建,忌諱多。」
素珍還證實:大隊放《地道戰》的那天晚上,馬主任也和她在一起,至於馬迎美離開她家的時間,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馬主任在她家呆了很長時間,馬主任一直不想走,因為他們倆有很長時間沒有在一起了,平時,家裡面都有人,下地幹活的時候,有小姑子跟著。
「馬主任離開你家以後,有沒有——或者說沒說到學校去看看電影呢?」
「馬主任有沒有去看電影,她不知道,因為馬主任是翻牆走的,她往那邊走,她不知道。馬主任也沒有說。」
綜合分析素珍的話,在結合她的眼神和表情,歐陽平覺得素珍不像是在撒謊。她不像背台詞,如果是背台詞,應該是馬迎美教的,既然是馬迎美教的,就應該基本一致。
在回東門鎮的路上,歐陽平和同志們的心情非常糟糕,素珍的話如果不是事先準備好的台詞,那麼,同志們這幾天所有的調查走訪,都要推倒重來。
快走到瓢兒井的時候,遠遠地傳來了喇叭嗩吶聲,隱隱約約地,還能聽到一點哭聲,聲音是從瓢兒井方向傳過來的,有人家在操辦喪事。走到瓢兒井的時候,四個人和剛走出院門的武郎中相遇。
「歐陽科長,忙著呢?請——請到家裡來坐坐,喝口茶再走!」
「不了,武郎中,您這是——」歐陽平看見武郎中的手上拎著幾沓紙錢和一床被面。
「村裡有一位老人剛剛過世,我去上一個份子。」
四個人走到小學校的時候,看到四個人抬著一口漆黑的棺材,從泰山禪院方向走過來。棺材蓋上壓著一塊紅布。棺材很大很重,四個人在轉彎處歇了下來。四個人敞著懷,臉上全是汗。有兩個人將帽子拿在手上。
四個人走到蔡家橋的時候,看到,橋邊一家棺材鋪裡面,有一老一少,正在打棺材,旁邊還有一個小伙子在漆棺材,空氣中瀰漫著油漆的味道。店舖裡面放著兩口漆黑的棺材。剛才那口棺材可能就是從這家棺材鋪買走的。
走到橋中間,歐陽平突然停住了,他望著棺材鋪發愣。
「科長,你怎麼了?」李文化反身回頭道。
「小曹,你把談話記錄拿給我。」歐陽平好像想起了什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