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前面四個都是女兒,名字按「玉潔冰清」四個字依次排列,最小的女兒叫趙小清,四個女兒,小清最漂亮,本指望她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沒有想到她在省城讀書的時候,喜歡上了同班的一個男孩,男孩家在蘇州一個小鎮上,家裡面開著一個釀酒的作坊,我們知道以後,就中斷了她的學業——本來就不指望讀出什麼名堂。」
「阿清很乖的,她什麼都沒有說,就跟著他爹回來了。」老太太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有時候,我到泰山廟去燒香拜佛,她不放心我,會陪我去。」
「她經常單獨去泰山廟嗎?」
「單獨到泰山廟,我們不知道,小清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不過,她倒是經常一個人到戲院去看戲。」
「據泰山禪院的清水師傅回憶,趙小清時常一人前往泰山廟去燒香,每次都要拜一拜觀音菩薩。」
「這孩子有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老頭子,我叫你對此事要慎之又慎,實在不信——就隨了她的心願,你就是不肯,你如果不逼她回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快三十年了,你看我們過得是什麼日子。」老太太所謂的「日子」,主要是指精神層面上的東西。
「媽,你不是答應永遠不提這件事情的嗎?老天眷顧二老,賜給你們四個女兒,鎮上的人誰不羨慕啊!老天爺怕你們消受不過來,就帶走了四妹。」趙小潔是在安慰兩位老人家。
「阿潔,讓你娘說,說出來,她會痛快一點,都怪我,是我害死了阿——咳——咳——」老人家一連咳了好幾聲,老太太和女兒趕忙走過去,摸胸口的模胸口,捶背的捶背。
談話不得不中斷。
老太太的一杯水把將老人家的咳嗽聲壓下去了。
歐陽平在耐心等待。
談話繼續。
「這件事情,我早就不想了,既然你們要問,那我就說說。」趙為懷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正在抹眼淚,沒有反對的意思。
「一九四一年四月十七號,阿清吃過中飯後就出去了,她說去看戲,我記得很清楚,劇目是《霸王別姬》。可到吃晚飯的時候,阿清還沒有回來,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我就帶家人到戲院去找,戲早散場了,在戲院裡面倒茶的胡老三說,阿清下午確實去過,但四點多鐘的時候,就走了,我們就帶家人到泰山禪院去找,還派另一撥家人到親戚家去找。」
「慧明住持領著我們到東西禪院和方丈院去找了一個遍,沒有見到阿清的影子,就離開了。」
「我們還派人到蘇州古裡鎮阿清的男朋友家去找,結果也沒有見到阿清得影子。阿清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我們趙家就差挖地三尺了。沒有想到——」趙為懷的眼眶裡面噙滿了眼淚。
趙小潔用手背抹去了一顆掛在父親眼袋上的眼淚。
而老太太的手裡緊攥著女兒的金簪子和金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