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你看,多美的人兒啊,可惜手上卻拿著最醜陋的東西,越發顯得其人醜陋,咦,兩位姐姐啊,這仔細瞧吧,突然發現她的人好像也沒先前美了!」
升了位的宜嬪、容貴人、吳貴人衣著華麗,搖著美人扇,一邊肆無忌憚的議論著,一邊輕盈的走過。留下一路的芳香與笑聲。
宜嬪哼了一聲,道:「人美有何用?沒聽傳言嗎,人家啊,早在進宮前就與允親王有了肌膚之親,如今還能進宮當皇上的妃子,這叫一女侍二夫,也不怕遭天遣!」
「這不是遭了嘛!」吳貴人掩唇與宜嬪一唱一合。
容貴人一直沉默著,看向雅婉儀的眸子裡有著同情。章雅真抬頭時,正好迎上這眼神,心中頓時百感交集,禁不住淚水往下落。
這一月,龍允軒來了昭陽宮兩晚。後宮的笑柄越發加深。
這一日,雅婉儀讓紅蓮扶了,在御花園的天池邊散步。「娘娘,您瞧,這魚兒游得多好啊?」紅蓮指著池裡的錦鯉,興奮地說道。
雅婉儀的心情想必也是好的,扶著欄杆,不斷拋下手中的魚食,間接地又與紅蓮說笑幾句。「唉,紅蓮啊,天色真好,本宮真想在此處練一練身手!」章雅真伸展了下身子,笑著道。
紅蓮卻急了透,趕緊握緊雅婉儀的手,低聲道:「娘娘,後宮之地,您的武功可千萬別露了底,要讓別人知道了,您就麻煩了呀!」
「好了好了,本宮不再說便是了!」章雅真無奈,自己將門之後,耳濡目染學些武功,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為何所有的人都要自己藏著掖著呢?
「娘娘,您今日的氣色好極了,這臉蛋兒紅潤滑嫩,身子骨也像是比以前豐滿了些,還有,您近幾日的食慾也不錯,娘娘啊,生活理該如此,您該多笑!」紅蓮適時的勸著。
章雅真進宮後一直鬱鬱寡歡,多愁善感,似這般的心情,紅蓮已很久未見過了。
「紅蓮,皇上他……最近都在哪啊?」章雅真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可她實在忍不住了。這一段時日,龍允軒幾乎沒來過昭陽宮,宮裡的傳言越發放肆,章雅真猜想,皇上定是有些信了,所以這才睹著氣呢。
平常夫妻睹氣是常事,可她的夫君是皇帝,這天下人,有誰敢跟皇帝睹氣?有誰敢給皇帝氣受?她章雅真已淪落至此,形同冷宮了,所以,直到此時,她才明白,她是不能失去寵幸的。
紅蓮絞著衣角不知該如何回答,正在為難之際,卻聽得:「原來婉儀想知道皇上的去向啊?啊,也對,婉儀好似很久未見過皇上了吧,那本宮就好心些告訴你,皇上啊,最近大部分時間寢在皇后娘娘處,剩下的時日嘛,自然是分寢在咱們三姐妹處啦!」
這後宮嬪妃位分最上面的自然是皇后,再是皇貴妃、貴妃、妃,昭儀,其下六嬪分別為貴嬪、嬪、婉儀、貴人、才人,如今敢在章雅真面前稱本宮的,不是皇后娘娘,自然是宜嬪了。
章雅真的心一沉,先前難得有的一點好心情徹底被抽空,轉身,不卑不亢地行禮:「臣妾給宜嬪娘娘請安!」
沉默,死一樣的靜默。
宜嬪沒讓章雅真平身,章雅真自然不敢有異議。
半響後,宜嬪想必是站煩了,懶懶地喊了聲:「免禮吧!」不待雅婉儀起身,就徑直朝她的方向,準備離去。卻在經過她身邊時,身子似有意也似無意般,狠狠地撞了雅婉儀一下。
章雅真長久地側跪著身子,此時早已渾身無力,麻木不堪,宜嬪這一撞,無疑是雪上加霜,但見她身子一偏,猛得扎進了身側的天池。
「娘娘……來人哪,快來人哪!」紅蓮見主子落水,急得當場跳了腳,扯開喉嚨喊了起來,只恨自己不會水。
其實章雅真是會水的,可是這會兒也不知為何,她的手腳全然使不上力,身子就這樣往水底沉去。當水灌進她的口腔的時候,章雅真暗自想著:自己是活不了,如果能這樣去了也好,正好解脫了吧!
意識流失的前一霎,她想起了當初站在胭脂河畔,假裝落水尋死而巧遇允親王的情景,禁不住嘴邊溢出笑來,原來自己一早便算好了自己的歸路。
直到她的人徹底沉了下去,宜嬪才著了急:「該死,將門之後,她怎的不會水呀,來人哪,快來人哪!」
紅蓮叫了半天,無一人前來,這宜嬪一叫,立馬來了數個奴才,宜嬪立即尖叫著,命令他們下水救人。
說到底,宜嬪雖尖刻,但這傷人命的事兒,畢竟是不敢為的。
雅婉儀被人救上來的時候,人早已昏死過去。宜嬪急哭了,拔開奴才,握了拳頭拚命拍打著章雅真的胸口,她曾經見太醫如此救過溺水的人,當時就暗暗記住了,沒曾想這會兒竟真的用上了。
太醫來的時候,章雅真正好吐出口中的水,人睜了一下眼,又昏了過去,但宜嬪卻明白:雅婉儀活了,如今只希望皇上會念在自己努力救人的份上,少些懲罰。
「雅兒,雅兒?」朦朧中,章雅真似乎聽到了有人喚她。
是他嗎?章雅真內心中燃起希望,她只希望這喚聲是允親王;但仔細聽後,她不免有些失望了,但下一刻又燃起希望,沒了允親王,她如今最該有的是皇上的保護。而這聲音正是龍允軒,那個消失了已久的皇帝,她的夫君。
努力地睜開眼,呈現在面前的是龍允軒驚喜交加的俊臉,「皇上,嬪妾沒死麼?」她虛弱的說著,身子想要坐起給皇上行禮。
龍允軒趕忙攔住她,道:「胡說,你怎能死呢?放心吧,你好好地活著呢!」
「是呀,雅婉儀,你不僅好好的活著,而且肚裡還有了皇上的龍種呢,以後可要好生養著了,似今日這樣的事,斷不能再出現了!」
章雅真這才發現,原來皇后一直站在龍允軒的身後。難道只要有軒的地方,就一定得有皇后你嗎?章雅真心痛地想著。
但下一秒又呆住了,自己有孩子了?龍種?會是嗎?她馬上想起了進宮前一晚與允親王的歡愉。不,這個孩子不是龍種,不是!
可龍允軒絲毫沒有懷疑,他開心著、興奮著;握住雅婉儀的手,忘情的說了一晚上的話兒。
章雅真發現,皇后神色暗淡地退出了昭陽宮,她更看到,另三位宮妃失望忌妒的背影。章雅真得意了,突然渾身充滿了力量,她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受盡了一切冷遇後,她如今最想要的是權利!
伸手撫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章雅真甜蜜的笑了,頭倚在龍允軒的懷裡,她嬌柔地問道:「皇上,您喜歡皇子還是公主?」
龍允軒把玩著她耳邊的一撮碎發,寵愛地答:「公主吧,皇子嘛,朕已有了絡幀,這會兒就缺位公主了!」
絡幀系皇后所出,章雅真心裡不悅,面上卻依舊柔和地道:「那嬪妾就希望這一胎會是位公主,如皇上的願!」
龍允軒心中動容,雅兒這樣的不爭,這樣的為自己打算,想起先前自己被那些傳言所惑,他後悔至及。「朕的雅兒喜歡皇子還是公主呢?」他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章雅真臉一紅,答:「皇上喜歡什麼,嬪妾就喜歡什麼!」
「朕的好雅兒,你這樣為朕犧牲,讓朕如何補償於你?」龍允軒不想再裝下去了,哪怕這時要與太后翻臉,他也不想再犧牲一心愛自己的女子了。
「皇上,以前是什麼樣,以後您還得是什麼樣兒,今日過後,您還是像以前一樣待雅兒吧,不然太后那裡……」
龍允軒立刻惱怒著阻止了她,說:「不必,雅兒,朕不再是初登位的懦弱皇帝了,如今朕已擁有了一些實力,朕不再怕太后,自然也不必再委屈於你!」
「皇上,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心中很明白,您真正的敵人不是太后,更不是允親王,而是……」
而是午陽侯與安賢王。
這點龍允軒一早就跟章雅真說過。陽太后一直想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當皇帝,朝中如今有陽太后把持著,午陽侯與安賢王尚且有些顧忌;一旦皇帝徹底與太后鬧翻臉,逼得她與午陽侯同時發難,大順易主將指日可待。
龍允軒要罰宜嬪,也被雅婉儀阻止了。她說,不罰宜嬪,宮裡的人才能更加肯定皇上是不待見雅婉儀的。太后與允親王等人才不會起疑。
龍允軒無奈地離開,無奈地繼續冷淡著章雅真。
一個不被待見的妃子,本也沒啥好忌妒的,可是壞就壞在她如今肚裡有了皇上的孩子。這就是個大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