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妃,朕要吃定你 第4卷 化敵為友
    藍才人整個人似被擊中了般,怔怔地望著婉貴嬪。良久,一滴淚順著她漂亮的臉蛋淌下,「我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嗎?」她夢囈著。

    婉貴嬪終於鬆了一口氣,答:「你的命是父母給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至始也;你若真愛皇上,就該好好活著,人這一生難免犯錯,只要你誠心悔悟,皇上總有一日會重牽你的手!」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對她說這番話。還是藍才人給了她答案,藍才人搖了搖頭,酸楚地道:「顧念琳,你總是這樣嗎,誰弱幫誰,你這樣的性子,總有一日會將自己害死,也許這一日就在眼前!」

    婉貴嬪心中一驚,開始慌亂,她想到了容昭儀,如果她不是大家所看到的樣子,那麼這一日還真的就在眼前了。想到此,她再也不想留在此地,「我們走!」便要領著容梅與奈兒匆匆離去。

    「等一下!」藍才人叫住她,待她停下腳步,她才狐疑地問:「顧念琳,你說實話,我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害的?」問完便滿心期待著她的答案。

    婉貴嬪並未轉身,聽言答:「這件事不是查清楚麼?」

    紅梅站起身子,輕步來到婉貴嬪身後,悄悄道:「貴嬪娘娘,當日對奴才們的審訊您沒有在場,容昭儀的手段真毒,讓奴才們不得不全盤供出,這其中不乏按了容昭儀的意思招供的!」

    顧念琳更加驚訝,問:「你是說當日奴才們招供的也不全是真?容昭儀用了什麼手段?」

    「奴才也有家人的,我們進宮為奴,多因家中貧窮,奴婢這樣說……貴嬪娘娘明白了嗎?」紅梅憤恨地就差沒有咬牙切齒了。

    「難為你們了!」婉貴嬪有些難過,轉身面向藍才人,道:「我沒有害你的孩子,但是……我對此有些責任!」水恨藍主僕同時睜大了眼睛看著她,顧念琳閉眼深吸一口氣,睜開時說:「當日御花園一幕,我確實聞到了麝香,如果我及時過去,興許你……可我卻念著與你的恩怨,轉身去了涵宜殿!」

    大顆的淚水從水恨藍的眸子流出,她哽咽道:「你沒錯,換作是我,可能比你更過份,再說按當時那種情況,興許你過來了,不僅救不了我的孩兒,還會被我當場陷害,報應,這就是報應啊,呵呵……」

    這時,紅梅似明白了什麼,問:「所以,我家主子小產時,貴嬪娘娘你才那麼拚命地救我家主子,因為您心中愧疚,是嗎?」

    婉貴嬪很是後悔,說:「可惜終究沒能將那孩子留住,做為醫者,我違背了自己的人格,這件事將永遠是我心頭的陰影!」

    「謝謝!」顧念琳離開時,隱約聽到了這兩字。本以為一切已風平浪靜,沒想到一切真如皇帝所說,這才剛剛開始,那麼她又該如何自處?那些陰謀,她要如何去躲?還有太后與午陽侯一黨,真是頭疼之極。

    這件事過後,有意無意的,每日她都要上端陽宮一趟。有時是在人前大搖大擺地去,有時是背著宮裡的眼睛,在後半夜悄悄去,彷彿只有見到了水恨藍安然無恙,她才能安心回宮做自己的事般。

    這日的後半夜,顧念琳被惡夢驚醒,坐起身子,擦了擦汗濕的額角,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琴聲,琴聲裡所透著的淒涼與悲哀讓人忍不住跟著落淚。二話不說,她便滑下了床,拿起衣架上的宮裙,一番穿戴後,悄悄來到了玉萍的門外,輕輕叩響,原來玉萍也已被這陣琴音所擾。見了貴嬪進來,立刻會意,匆匆著衣,然後打開窗戶,施展輕功,提著婉貴嬪朝端陽宮而去。

    亭院中,奴才們皆已睡去了;也是,對於一個失寵的小小才人,奴才們哪還有盡心照顧的道理?不跟著別人一起欺負她已算天大的幸運了。

    婉貴嬪看去,不僅其它的奴才沒陪著,就連紅梅也不見在她身邊。她想,興許是這水恨藍想好好靜一靜,就將紅梅也一併遣下去了吧?抬頭看天,一輪月色漸漸落下,院裡樹影婆娑起舞,憑白給這清冷的夜色增添了幾分鬼魅之感。婉貴嬪打了一個冷顫,正要離去,突聽水恨藍邊彈邊吟道——

    「君心若城遠我郊,

    鶴喜孤松雲想山。

    妒水得月岸柳瘦,

    我來吊情,危樓如心,愁來斷干欄。

    滿眼不堪三月暮,誰憐落紅路,

    獨殘夜,冷月像聽橫笛。

    人中君子眷難刪。

    恨恨恨,一夢才成,君北我南。」

    水恨藍低低的聲音,似曲似詩、似愁似思、似幻似真……婉貴嬪不自覺得落下淚來,在這種氛圍中,她似乎突然也有了文采,竟脫口而出——

    「落葉弦秋觸遷恨,

    夜月勾水歎寂愁,

    岐路生草花濺淚,

    琵琶別抱妾失魂,

    蒼茫雲海情難收,

    真愛難尋幾多愁,

    輕紗帳內欲銷魂,

    誰憐窗外癡情人?」

    「啊,何人在外面?」琴音嘎然而止。水恨藍驚慌又略帶了些期待的聲音響起,顧念琳歎息著只得現了身;「是你?」心間那一絲絲的期待之意盡數散去,換上的是一副冷漠的面孔。

    顧念琳並不為意,繼續道:「水中月,霧裡影,薄衣輕袖清淚濁。相思苦,冷伶仃,無奈不愁卻生愁。茜紗帳裡,燭淚落盡。念,念,念!」

    藍才人先是一怔,既而接口:「 滿月損,百花殘,夢裡落紅點清潭。思無盡,想無絕,日日盼君君不至。把酒邀月,醉生夢死。匆,匆,匆!」

    直到此刻,顧念琳突然發覺,她與她似乎也沒多大的仇恨。倆人彼此間都有著救命之恩,而此時更有著惺惺相惜之情,「其實,我們之間為何而恨?為何我竟想不起來了?水恨藍,我突然覺得,其實我們本應該是最好的朋友才是!」

    聽言,藍才人身子一抖,接著竟又吐出一口鮮血,「晚了,太晚了,如今我是昨日黃花,而你風頭正茂,實在無顏更無資格!」

    「你怎麼了?」婉貴嬪這才懷疑起來,前次也見她這般吐血,按理說,如果一個人好好的,是不會這樣吐血的,難道......她不再多想,幾步過去拉了她的手便診起脈來;心就在此刻被牽扯,她又開始自責起來,這種事她本來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啊;「水恨藍,你這個樣子有多久了?」她擔心地問道。

    水恨藍不在乎地笑了笑,說:「我得了月子病,是麼?無妨,反正皇上也不再看我一眼了,還留著這副軀殼又有何用?」

    「混蛋,我當日對你說的話你是忘了還是壓根沒聽進去?你只為他一人活嗎?好了,我扶你進房!」不由分說將她扶起,玉萍趕緊過來幫忙,進了寢宮後,一陣霉味撲鼻而來。婉貴嬪皺了皺眉,玉萍已開始收拾起來。

    這時,紅梅打著哈欠也進了來,「貴嬪娘娘,您怎麼來了?」見到是婉貴嬪,她實在很是意外,又見玉萍在收拾房間,遂也跟著動起手來。

    婉貴嬪有些氣憤,朝紅梅輕斥道:「紅梅,這一宮的奴才,你們是怎麼照顧你家主子的,她病成這樣,你也不傳太醫?還有這寢室,這裡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你當這裡是冷宮麼?」

    紅梅委屈,此時邊收拾邊答:「娘娘容奴婢稟來,這端陽宮的奴才們見主子失寵,個個轉了向,平時對主子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故意刁難,他們還威脅奴婢不許進來打掃,所以......」

    「放肆,這些奴才還真是反了天去了!看本宮明日如何收拾他們!」說完又對紅梅吩咐道:「你家主子得了月子病,已經轉為重度了,這些時日,本宮會每日過來一趟,你得將藥煎好,看著你主子喝下去,知道嗎?」

    紅梅感動得淚都流了下來,跪下磕頭謝道:「從前,別人說貴嬪娘娘有一顆最慈悲的心,當時奴婢還不信,如今親眼所見,奴婢真是慚愧往日所為,貴嬪娘娘恩同再造,奴婢燒香念佛,只望娘娘長命百歲、吉祥如意!」

    水恨藍的心中也極為感動,想說卻又說不出口,她實在不明白,不久前顧念琳還恨自己恨得要死;為何一轉眼,又對自己這麼好?不過,比起從前,她似乎更喜歡現在,顧念琳的關心讓她感覺到了溫暖。

    以後的日子裡,端陽宮的奴才被婉貴嬪一頓好罰後,這些奴才竟然又全聽了話。婉貴嬪這樣照顧自家主子,讓這些奴才看到了希望,於是,事無鉅細,都會上永和宮請示一番;而藍才人在她的照顧下,病情也一天天好轉,倆人的姐妹情也迅速升溫。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只是太合殿那位至高無上的主,在這麼長的日子過去了,依舊是不來後宮走動,也不來找婉貴嬪。婉貴嬪初時還會念一念,但近段時間因著藍貴嬪的病,再加上後宮事多,漸漸地也沒太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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