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驚,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婉貴人。婉貴人也不理會她,繼續說:「再有,太后千萬別以為能操縱下一位皇帝,你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殊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大順千千萬萬的百姓知道了他們的太后其實是一位骯髒、狠毒、甚至弒君的女人,你以為你還能安穩地坐在這華麗的宮殿裡,為所欲為的指手劃腳嗎?哼,介時,憤怒的民眾打著為君報仇的旗子,造反一撥撥的來,大順將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鄰近各國趁機發難,大順——亡矣!太后,亡矣!」
太后怒,道:「哼,好惡毒的婉貴人,那麼哀家問你,你說的這些跟你有何關係?」
婉貴人不信地瞧她一眼,說:「不會吧,太后,這你都想不到?因為我才是真正在背後操控一切的人!實話告訴你,我的人遍佈大順每一個角落,只要一得知我的死訊或者皇上的不幸,他們立刻會將先皇遺詔,人手一份的派發下去,介時,太后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也將無所遁形!」
「哼,說得如此厲害,可是哀家要悄悄解決了你呢?」太后儘管被婉貴人這一段驚世駭俗的說詞所懾,但陣腳卻並未大亂。
顧念琳此時徹底安靜了下來,她已明白,今日要想安全地活著走出去,就只能編出一套天衣無縫的謊話來,讓太后深信不疑。這樣,在打倒太后之前,她或許還有幾天好日子過。想到這裡,她得意的笑了一聲,說:「太后,你只管試試,我的人可是遍佈皇宮的每一個角落,就是你的身邊也不缺少我的人!再不怕告訴你,這些人會以七日一個週期,定期地向外界透露我的近況,不管你是將我藏著或者殺了,就算是我正常死亡了,只要我的人七日看不到我,就會將太后的一切所作所為向百姓公佈,而且還會加上一個殺害後宮嬪妃的罪名,太后,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碩口之詞,哀家憑什麼信你?」
顧念琳自信滿滿,「太后,當下你除了信我,別無選擇!」
「這個賤人!」太后火大了,將前面的茶几猛得一推,舉起手來就欲打人。茶几上那壺毒酒,頓時灑了滿塌,灑杯也滾落地上。興許是一時氣極引發了老毛病,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高舉的手頓時無力地垂了下去;只以恨恨的目光瞪著眼前的年輕女子。
想想顧念琳的進宮、冊封、受寵......再想想,長久以來對她的加害,不管自己用怎樣的手段,始終不能傷她分毫,倒是讓她一步一步更站穩了腳跟!這樣的人,如果沒有神通廣大的本領,難道她是神仙麼?所以,太后當然信了!
顧念琳沒想到真的能唬住太后,此時更加大膽,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酒漬,鄙咦地道:「怎麼,這血壓高的老毛病又犯了吧?六味黃酮茶是不是逐漸失去了功效,你如今是不是又回到了夢魘纏身的從前?太后啊太后,自作孽不可活,你知道嗎,你本來是有救的,可是你不該拿我的好心當陷害我的工具,你這是害人害己啊!」
當初為了讓顧念琳死,她才動起了那藥的主意,沒想到會因此而陷自己於危難;想讓她再給自己診治吧,可人家未必會答應!為這事,太后本已後悔難當,此時聽她這樣一說,更是氣得火冒三丈。深吸幾口氣,說道:「好吧,婉貴人,看來,今日這交易是你贏了,但哀家還得加一個條件,你應承了可即刻帶外面那倆個奴才走!」
婉貴人笑得更加婉轉,問:「交易?太后,我有與你做什麼交易嗎?為何我只覺得是我單方面在威脅你,哦不,是警告你!不過也罷,你畢竟是大順堂堂正正的太后,我與皇上孝順你也應該,你的藥我會定期開給你,雖然不能徹底治好你,但減輕你的痛苦卻是綽綽有餘的!」
陽太后無言,久久地審視著她。半響後,終於歎了一口氣,說:「婉貴人,你很聰明,一直以來,是哀家小看了你,但你也別得意,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哀家也總有辦法將你的人從這宮裡一個一個的清除,那到時,你必死無疑!」
成功了,顧念琳在心裡歡呼了一聲,面上依然悠閒,道:「太后,你身體不好,還是為自己積點德吧,別總是將心思盯著那張龍椅看;不如,你轉個視線,看點別的?也許會因此發現這世上還有比龍椅更有趣、更令你開心的事呢?」
「皇上,皇上,您快出來吧,出事了!」議合殿門口,惠貴嬪不顧玉公公的阻攔,一邊朝殿裡大聲喊叫,一邊試圖掙開侍衛往裡闖。
玉公公厭惡地看著她,鄙夷地勸道:「貴嬪主子,請回吧,皇上下了口喻,這會兒是不能被人打擾的,您行行好,別連累奴才了!」
「混帳,你這個奴才,婉貴人有難,本宮能袖手旁觀麼?」惠貴嬪朝玉公公喝斥完,又朝裡喊:「皇上,婉貴人出事了,您快出來吧!」
在裡頭議事的龍允軒初時聽到嘈雜聲,只是微皺了下眉,並不理會,直到『婉貴人』三字傳入耳內,才讓他神色大變,不顧臣子們異樣的眼光,毅然起身出了來;「婉貴人出什麼事了,惠貴嬪,怎會是你?」當看清來人,他有些嫌惡,左相的臨時倒戈,皇帝雖說表面上並不說什麼,實則心裡卻是百般怨恨的。
惠貴嬪見皇帝出了來,趕緊道:「是呀,皇上,婉貴人宮中的奴才打碎了太后的賞賜,太后遂將她單獨召去了寧壽宮,依貴人的性子,臣妾怕她出言不遜,頂撞太后,所以......」聰明如她,並不會說婉貴人這會兒有危險,而是說擔心太后受氣,這般說也算是保全了自己的立場,當然也向皇上證明了她的大度。
龍允軒的心漏跳一拍,沒想到太后會挑這個時候下手,當下再也顧不得其它,朝玉公公吩咐道:「讓大臣們在此等朕,如果朕晚了回來的時辰,就先為大人們宣膳,朕去去就回!」說罷,上前幾步,拉起惠貴嬪就走。他當然知道惠貴嬪為何會有今日一舉,說白了不過是想爭寵,想借婉貴人鯉魚翻身而已。但不管如何,皇帝都感激她,就算是為了翻身,可她確實也在冒險,公然與太后為敵,這可不是鬧著好玩的。
寧壽宮寢殿內,太后與婉貴人的舌槍口戰已進入白熱化。太后徹底地陷入被動。好幾次,她想乾脆不管不顧地讓人進來殺了她算了,可一想到因此引起的後果,她就顧慮頗多,終究不敢下手。婉貴人步步緊逼。她想,機會難得,要勝利就只能一次性完全懾住太后,讓她以後做任何決定時都帶上顧慮。這樣,她顧念琳才有機會扳倒太后一黨,也能讓皇上迅速掌握國中一切實權。
想到這裡,她突然有了種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的感覺,頓時渾身熱血沸騰,彷彿勝利已在眼前,卻忽略了她為何要這樣做,事成了後,她又將如何!
看著太后不斷露出疲乏的表情,婉貴人甚是得意,說:「太后,我勸你還是放棄一切念頭吧,安心做你的太后,皇上與後宮的妃子會好好孝順你,你以前所做的一切,我保證不向任何人揭穿,只有這樣,你這一生才會徹底大富大貴、恩澤無邊;你已這般年紀了,何苦去爭?爭來何用?當初先皇駕崩前,你的兒子為何會突然發病,難道你沒想過這是先皇有意為之嗎?」
她只是根據猜測,誤導太后而已。哪知太后聽了卻表現出從未有過的驚訝與慌張,「你......你連這個也知道,不可能,哀家向來小心,不會有人知道此事的,不會......」
太后的陣腳已大亂,她以為婉貴人真的知道一切,所以這會兒她再也無法作任何防備。婉貴人瞧著心喜,突然意識到先前的懷疑是否屬實:想她當初進宮時,就看到安賢王能自由進出太后寢宮,而對允親王也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難道......她已不敢往下想了.不管她有多恨太后一黨,可對允親王,她終究是存了一份感激的.那樣癡情的男子,對自己是那樣的體貼,無論如何,她也不想看他有任何閃失.
正在這時,宮外傳來通傳聲:〞允親王到!〞聽聲音焦急如焚,想必是通傳之人無法攔住龍允乾,情急之下,只好大聲通傳,讓太后知曉.
太后與婉貴人同時變色,太后心想:如果兒子進來,必定會認為我正在欺凌顧念琳,我已這般狼狽不堪,怎能再受兒子質問、誤解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