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連恍然大悟,說:「奴婢明白了,主子是想藉著允親王對婉貴人的在乎,多讓婉貴人出事,好激起允親王的失常,這樣,皇上一忍再忍,等到不能忍之時,就會不顧一切地當場殺了允親王,主子,是這樣嗎?」雲貴妃笑著點了點頭。翠連卻又想到了一事,說:「可是主子,即便是允親王沒了,可您忘了午陽侯與安賢王了嗎?比起允親王來,他二人可是更想做皇帝!您不怕他們侍機造反奪位嗎?」
雲貴妃胸有成竹,冷笑道:「放心,午陽侯那人有勇無謀,而安賢王有謀卻無勇,只要本宮動一動心思,他二人必能鬥個你死我活,到時兩敗俱傷,咱們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吧!」
「主子真有遠見,奴婢懂了!」翠連喜道。
次日一早,內務府便遣了人來,讓永和宮派人去領下月的奉例。容梅像往常一樣,用過早膳叫上了奈兒便向內務府而去。只是這一次是主子終於揚眉吐氣了,所以,她二人顯得格外的精神。
到得內務府,簽名、查驗奉銀、當月所得生活用具......一切都很順利。因皇上終日留宿永和宮之故,因此,這月的奉例比以往多了三倍之餘。容梅很是歡喜,與奈兒抱著沉沉的物件有說有笑地往回走。
「你小心點,這可是太后賞給小公主的玉如意,萬一砸壞,你有十條命也賠不起!」陡然傳來的喝斥聲,讓容梅與奈兒嚇了一跳。二人駐足往前望去,原是紫秀宮的翠連正在罵跟在身後的一個宮女,那宮女此時側身低頭而立,手上正捧了一柄玉如意,一副小心翼翼地樣子,生怕有個閃失,自己的腦袋就得搬家。
容梅記得被罵的宮女叫翠浣,翠浣雖然也在紫秀宮當差,可比起這翠連來,那地位可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了,瞧翠連此時那種不可一世的說話口氣,就好似她有多大的權利似的。容梅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暗道:「你拽什麼拽?都是奴才,你還真拿自己當主子看了?」雖是這樣想,可她並不想多事,當下與奈兒邁開步子,就欲繞過她們回宮。
卻在此時,翠浣突然轉身,手上的玉如意恰巧撞在容梅身上;「啊......」隨著翠浣一身驚恐的尖叫,長如柄鉤的玉如意重重砸在了青石地上,頓時斷成兩截。四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你......你是故意的,你撞壞了太后賞給小公主的玉如意!」翠浣清醒過來,趕緊將一切罪過全推到了容梅身上。
「不是我,我沒有......」容梅嚇壞了,手上的東西滑落,滾落一地,面對翠浣的指控,她一時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砸了太后的賞賜,這罪名可不輕,雲貴妃也不是好惹的主!諒是她的主子有多大的臉面,也保不住她的小命,更何況太后與貴妃還巴不得婉貴人死呢!
婉貴人在宮裡正拿著一本宮廷訓示艱難地閱讀著,上面那些繁體字確實讓她頭疼極了。但頭疼也沒辦法,誰叫她好死不死地被人選中為穿梭時空的對象呢,誰叫自己進了這萬惡而醜陋的後宮呢?以前,對於這些規矩她不屑一顧,可如今不同了,既然想贏、想讓自己活得如意,她只有熟諳後宮生存法則才行。
小橙子沒聲地進了來,恭敬地稟道:「主子,寧壽宮差了人來,宣您即刻過去問話!」
婉貴人一愣,暗忖:太后這個時候宣我過去做什麼?這老婆子不會是狗急跳牆,想在眾目睽睽之下除了我吧?這樣想著便試探著問:「可知是何事?」
「回主子,好像是容梅姑姑與奈兒姑娘撞壞了太后給雲貴妃娘娘的賞賜,具體的奴才也不知,主子還是快些過去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小橙子倒上心得緊。
想到這裡,婉貴人暗自發笑,想:他本來就是太監!轉念答:「本宮知道了!」小橙子便要轉身退去,婉貴人又轉念不著痕跡地問:「小橙子,皇上在哪?」
小橙子答得利索,「回主子,皇上發下話來,議合殿議事,任何人不得干擾!」
「哦?好了,本宮懂了,你退下吧!」她嘴角溢上一絲不屑地冷笑:可真會挑時機啊,知道皇上下了不得干擾的口喻,所以就開始算計我了,只是你們也太小看我了,如今的顧念琳又何須皇上時時的庇蔭?倒是他不在自己更好辦事,省得因為自己的厲害而讓他覺得自己已不是當初那個琳兒,白白讓他察覺自己的鋒芒畢露。也罷,我倒想瞧瞧這個老女人有什麼陰謀。這樣想著,便喚了另一宮女恬兒進來更衣侍侯。
遠遠的,寧壽宮門口的奴才便大聲通傳了開來:「婉貴人到!」顧念琳冷笑,須得著這樣大肆宣揚麼?但下一刻,她已聽到了從殿裡傳出的廷杖聲,以及容梅吃痛的喊聲。她的心一窒,緊走幾步,看都不看門口的涵公公一眼,逕直進了大殿。
眼前的一幕還是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容梅與奈兒分別被人按了,趴在兩張長凳上,四個奴才正輪番舉杖打在她二人身上。婉貴人怒了,大吼一聲:「住手!」大殿裡的奴才一時被她的氣勢所懾,竟真的全停了手,呆呆地瞧著她一步一步靠近。「太后,容梅與奈兒是嬪妾的奴才,不知她們犯了何錯,惹您動這麼大的氣,竟親自監罰?」路過容梅二人身邊,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行至太后面前,也不行禮,更省了問安,開口就是義正言辭地質問。
太后沒曾想她會如此大膽,此時一拍桌案,怒道:「大膽婉貴人,哀家面前,你不下跪行禮,竟公然指責哀家的不是,你可知道就是皇上也不敢如此?信不信哀家就以這條罪即刻解決了你?」
婉貴人無懼地道:「太后,嬪妾的罪您大可搜羅就是,反正您想讓嬪妾死已不是一兩日了,嬪妾只想問,我永和宮的奴才犯了何過錯,讓您如此罰她們?」
「婉貴人,你好大的膽子,你忌妒本宮倒也算了,如今竟公然指使奴才毀了太后賞給小公主的玉如意,你可知罪?」不等太后說話,雲貴妃抱著小公主從太后的寢室出了來,想必剛才是進去給嬰孩餵奶了。
婉貴人何償不知道這個罪名的嚴重性,但她是顧念琳,未來人,這個時候,就是死的她也能將它說成活的。面上裝了驚喜的表情,突然下跪,提高了音量,驚喜地說:「嬪妾恭喜太后、恭喜貴妃娘娘!」
太后與雲貴妃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百思不得其解,遂面面相蹙,可就是猜不透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后賞給小公主的玉如意已被你毀去,你竟還恭喜太后與本宮,可是不想活了?」雲貴妃喝道。
婉貴人不卑不亢,答:「回稟太后,貴妃娘娘,嬪妾並無其它意思,敢問太后,您送玉如意給小公主,是否喻為事事如意、歲歲平安之意?」
太后瞪她一眼,沒好氣地答:「自是如此!」
婉貴人便笑了,說:「這就是了,在嬪妾的家鄉一直流傳著這樣的風俗,得了歡喜的嬰孩,即讓人砸碎了如意,意為:碎碎平安,這裡的『碎』諧音同『歲』,因此,這不僅不是什麼大不敬之舉,反而是對小公主最大的祝福,容梅與奈兒何錯之有?除非是太后與貴妃娘娘不想小公主......」說到這裡,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停下不再說下去。因為她很滿意地看到,陽太后與雲貴妃的臉上同時變得難看起來。
趴在凳上的容梅與奈兒趕緊從爬起,然後雙雙在主子身後跪了,齊聲求饒:「請太后開恩、請貴妃娘娘恕罪,奴婢確實並無惡意!」
太后冷笑,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被這笑一扯,似成千上萬條蚯蚓在蠕動,婉貴人瞧著,只覺噁心反胃,要不是極力忍著,只怕早已當場吐出來了。「婉貴人,你以為這樣一說,哀家就能免了你這倆個奴才的死罪了嗎?哼,告訴你,哀家不僅要讓這倆個奴才知道冒犯哀家的後果,更要追究你這主子的縱容指使之罪!」
婉貴人勿自站了起來,鄙咦地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恐怕太后今日真正的意圖不在此吧?反正我人已來了,太后與貴妃有什麼詭計只管使出來便是!」
「你......」太后與雲貴妃不禁氣結,實沒想到,才一段日子不見,這個婉貴人竟已變得如此膽大妄為。此時更是後悔當初沒早一步下手,才給自己留了今日的後患;特別是幾次三番地下手,都弄不死她之後,太后越發地害怕起來,總覺得自己一世的榮耀會毀在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身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