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癡癡的跟著璟軒,來到他的車上,他細心的替我扣上安全帶,然後緩緩啟動車子,一句話也沒跟我說。
我看著樓頂上宇辰和詩嘉相互擁抱的畫面,竟然連眼淚都流不出來。許久,我才開口問他一個不拉邊的問題:
「璟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似乎沒有想到我開口第一句話竟是跟他有關,才緩緩說是前兩天。
「你想哭就哭吧,強忍著也不好,宇辰他也是被迫做出決定的……」
「我們去看看王婆婆吧,好像很久沒跟她聊天了。」我努力擠出笑容,裝著我很好,我沒事,實質心疼得厲害。
「好。」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繼續開車。
我們來到了王婆婆的家裡時,她兒子很遺憾的告訴我們,王婆婆於上周心臟病突發,去世了。
我呆呆的佇立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王婆婆去世了嗎?她之前不是還跟我通過電話嗎?怎麼突然說走就走了呢?眼眶紅了起來,眼淚也瞬間奪眶而出。
我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經歷宇辰拋棄我感到傷心,還是因為王婆婆的去世感到蒼涼,總之我跪在王婆婆的靈牌前,哭得稀里嘩啦的。天也下著濛濛細雨,我整個人也死氣沉沉的,璟軒把我留在門廳裡,獨自在走廊吸煙。
我不斷的回憶第一次見王婆婆的情景,回憶在她家吃飯聊天的日子,然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宇辰,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我用手背輕輕抹去眼角的淚,試圖揮去和宇辰的過往。
身旁,璟軒已經貼心的遞上一張紙巾了。我接過,說了聲謝謝。
「王婆婆見你這麼誠心,在天上會掛念你並保你平安的。」他歎了口氣,輕輕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
「嗯。」我哽咽應道。
「走吧,我送你回家。」隨後,他扶我起身,打著傘為我開車門。
哭了好一會,我的心也沒那麼疼痛了。照了照鏡子,我尖叫著,發現我那腫的跟核桃一樣的眼睛。
璟軒聽聞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我瞪了他一下,他停止笑意,繼續開車。
我輕輕地合上雙眼,進入了夢鄉:那裡有無數鮮花、無數小草,還有宇辰,他在樹底下朝我揮了揮手,我歡喜的想要穿過叢林跟他匯合,不巧,有只大手把他捲走了……我心跳得劇烈,突然慌亂地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是做夢。巧合的是,夢裡有只大手,可是現實中有詩嘉,他們都把我的宇辰捲走了。而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
我歎了口氣,看了看窗外,發現已經到我住的公寓了,而璟軒不知何時早已停下車,等我從睡夢中醒來。
「這麼快,就到了啊?」我尷尬地笑了笑。
「嗯,看你睡得正香,我才沒叫醒你,」他幫我解開了安全帶,繼續說道,「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謝謝你今天陪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我抱歉地對他說。
他停頓了一下,隨後說道:「那好,有什麼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嗯。」我下了車,然後緩緩回到公寓。
人生終究會有變數,許下了的承諾也可以隨時拋棄。我蒼涼的看了一眼我的小家,這裡曾經由一個人變為兩個人,到處都有宇辰的影子,時不時呈現他在廚房做菜的假象,時不時感覺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他還在浴室衝我喊著拿衣服。我搖了搖頭,揮去那些曾經的記憶,然後拿起垃圾桶,把有關他的物品一律處理掉。
邊收拾,邊抹淚,我發現原來要割捨一段感情,真的很艱難,儘管我把一切東西都扔掉了,但是他的影子總隨時隨地出現在我腦海中。看著那一張張照片,我始終狠不下心來把它們剪掉,上面的我們,笑得多麼開心吶!可是,現在的我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手機重新開機,上面有幾十通未接來電和短信,內容全部都是:你在哪裡?快回答我。
我卻選擇了全部刪除,不再保存,連手機也調為靜音。
夜色降臨,我孤獨的坐在陽台上,看著頭頂的月亮,愈發覺得淒冷。
「夢涵!夢涵!我知道你在裡面,快開開門吶!」
門外,我聽出了宇辰的聲音,敲門聲始終不斷。
「你走吧,我們分手了。」我貼著門,無情的拒絕他。
「你給我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不必了。」
「你真那麼絕情嗎?」
「是,你走吧。」
我和他,僅隔了一道門,可是彼此的心,彷彿隔了幾丈深。
許久,沒有了聲響,我斷定他心灰意冷的離開後,便躺回床上。
對不起,我只能回決他,他既然選擇了詩嘉,那就一心一意待她。我會盡快理清我的感情,祝他們幸福,然後悄然退出。
我一夜未眠,依舊心痛難忍。我決定翌日去天宇公司辭職,公司人多是非多,我之前跟宇辰相愛,到最後和他訂婚的卻是詩嘉,會遭來眾人口舌吧。所以我提前退出,就不會有那麼多麻煩。
一大早,我便起床了,我要畫個美美的妝,漂漂亮亮的辭職,才對得起自己。於是,我又挑了條靚麗的裙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強擠出一絲笑容,才沒有失戀傷心的痕跡。
打開門,便看到門口歪歪扭扭的坐著一個人,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宇辰。他昨晚一夜在我家門口守候著嗎?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傻?
他臉上鬍子拉碴,皺緊了眉頭,昨晚睡得肯定不舒服吧。我心疼的蹲下來,想摸摸他削瘦的臉,手停在半空中,發現他已醒來,便匆匆收手。
我尷尬的站起,他也倏地從地板上起身,乾咳了幾聲,緩緩開口說: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我有話跟你說。」
是明明白白說分手了吧,我驀然點頭,跟隨著他的步伐,手也任由他牽起,心想這是最後一次他牽我的手了吧,竟無比珍惜。
他驅車,把我帶到了公司附近的T-Tea,這裡曾是當初宇辰的媽媽約我談我和宇辰分手的地點,沒想到,如今成了我主動讓宇辰和我分手的地方。想想,真是可笑。
他要了一個包間。坐定後,我依舊點了杯玫瑰花茶,而他則要了一杯西湖龍井,外加兩份茶點。
「昨天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短信?」
「自從你選擇了詩嘉,就代表著我們分手了,不是嗎?」我平靜的說著,彷彿不關我的事。
「我選擇詩嘉,你是清楚緣由的。在危急關頭,我只能答應娶她。」他認真解釋道,可見他對我們的感情如此緊張。
「那我還要接你電話聽你說什麼呢?我就是因為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擇詩嘉才放手的,」見他沒反應,我繼續說道,「你選擇了詩嘉,就要好好愛她。我會自動退出,所以,忘掉我吧。」我強忍著淚,不由得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很疼,可終究抵不過心疼。
良久,見他沒反應,我便起身,想要離開。
出門的那一刻,我早已被宇辰緊緊抱住。
「你願意等我嗎?」他的下巴抵住我的肩,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你選擇了她,是你的事;我等不等你,是我的事。既然選擇了詩嘉,就不要辜負她,我,祝你們幸福。」我從他的懷抱中抽身,淚已經悄然滑落,我淡然一笑,不再回眸。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回到公司時,詩嘉已經來了。
她帶來了一大堆喜糖分給公司的同事,臉上有道不盡的笑顏。眼前的她,略施粉黛,容光煥發,跟昨天癡癡顛顛說要輕生的模樣,幾乎判若兩人。
見我跟宇辰近乎同時來到公司,她一把將我推開,無比嫵媚的來到宇辰的身旁,挽起他的手,甜蜜的跟員工們分享他們的婚訊。
我站定後,悄悄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準備回辦公室準備辭呈。此時,詩嘉方才發覺了我,一把拉過我的手,裝得跟親姐妹似的。
「夢涵,我和宇辰下周舉行訂婚儀式,你一定要來參加哦。」她甜甜的笑著,宣佈著她的快樂和我的痛苦。
「嗯。」我尷尬的應道,全然不顧宇辰心疼的表情,然後黯然回到辦公室。
這段路平日裡走得輕巧,可是現在走起來,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會看到那些員工無比疑惑的表情,每一步,都會聽到他們竊竊私語。我索性快步回房,無暇這些流言蜚語。
我一字一字在鍵盤上敲打我的辭呈,裡面全是我的心裡話,縱使萬般不捨要離開這個我最喜愛的職業,我也只能忍氣吞聲。我無法做到每天對著心愛人工作卻眼睜睜看著他與別人愛戀,這才體會到當初詩嘉的心情。她沒有得到過,肯定比我還要心傷吧。
趁著午飯時間,我悄悄的溜進宇辰的辦公室,在他的桌上放下我的辭呈。隨後,飯也沒吃就回去收拾我的物品。
不久,就聽到他喊我的聲音了,比以往加了些火氣。
「你為什麼要辭職?」他沉著臉,低聲問道。
我沉默不語。
「說話!給我理由。」他的不爽直接在他臉上展露無遺。
「我不想見到你!」
終於,我脫口而出。他怔了怔,隨後轟我出去。
我想過無數種跟他說再見的情景,唯獨沒有想過會像今天這樣。都說情人之間要好聚好散,可是我和他卻是……罷了,既然選擇了離開,便不再留念。
我收拾好東西,在婧雯和王皓的護送下,緩緩走出了公司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