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庚陽和蕭雲翾在山下的茶攤等了何少炎他們很久也沒見他們下來。
「都已經兩個時辰了,他們不會在山上找我們吧?」洛庚陽抬頭看了看已過了中天的太陽,對蕭雲翾說道。
「不知道。那你去找找他們好了。」蕭雲翾手指沾著杯裡早已涼了的茶水在方木桌上畫著圈圈。
「那你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吧。」洛庚陽也不想帶著他上山,怕他突然又說走不動反倒是個麻煩。
「嗯。」蕭雲翾低低應了一聲,頭也不抬地繼續畫。
「那我走了。」洛庚陽說了一句,起身便走,突然袖子被蕭雲翾拽住了,他回過頭看了看神色怪異的蕭雲翾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蕭雲翾抬頭正對上洛庚陽探究的眼神,嚇得她連忙轉開視線搖頭道。
「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難道是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洛庚陽這樣問著,卻伸手去摸蕭雲翾的額頭。
蕭雲翾將他的手撥開,擺著手道:「你才吃多了呢!趕緊走,趕緊走,別站我這兒討厭。」
洛庚陽不再說什麼。走了兩步,回頭看看蕭雲翾還是坐在桌子上畫圈圈,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就也沒太在意。
上山的時候正巧遇見一隊人馬從山上下來,全部是護城軍的打扮。領隊的人約十六七歲,手持長弓,身姿挺拔地騎在白馬上,頗有儒將的風度。他見洛庚陽看他,便朝他微笑一下,倒像是認識一樣。
洛庚陽一直瞧著他們走遠,也沒想起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那個人。是認錯了嗎?但是也確實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搖了搖頭,繼續朝山頂方向尋找何少炎和緣君二人。
快到山頂的時候,洛庚陽遠遠看到地上躺了幾個人,竟然全都是護城軍打扮。他趕過去仔細查看,發現那些人全都是被一招斃命,致命傷便是頸部一道細細的劍痕。
洛庚陽又四處看了看,忽然在距離懸崖四五步遠的地方看到了淳子嫿送給何少炎的哨笛。他心裡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何少炎他們出事了!
洛庚陽撿起那個哨笛,將軟劍與那幾人的傷口稍加比對,便知曉定是方纔那隊人馬所為。他匆匆追去,卻早已尋不到人影。他又急急忙忙地想把這事告訴蕭雲翾,可是回到那個茶攤的時候,連蕭雲翾也不見了人影。
「老伯,你有沒有看到方才跟我坐在那邊喝茶的人?個子小小的,大概這麼高。」洛庚陽心裡有些慌亂,擔心蕭雲翾也遭到那些人的毒手。他抓著賣茶的老者焦急地詢問著。
「哦,你說那位小公子啊?他方才留了一封書信讓我交給你,然後就走了。」老人趕緊從懷裡掏出信來,可是洛庚陽卻一步竄到了外面,想去尋找蕭雲翾的身影。
「唉,別看了,早都走沒影了。」老者追出來,將書信塞在了洛庚陽手裡,轉身便回去招呼客人了。
洛庚陽傻傻地拿著手裡的信,他現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他也沒去拆那封信,隨手往懷裡一揣,便騎馬朝著卜厘城的方向狂奔起來。
三日後,洛庚陽回到卞安洛王府。進到府裡的時候還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嚇壞了府裡的一干下人,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至於世子這個樣子。
正巧小白聽到聲音趕出來瞧熱鬧,他看到洛庚陽的樣子還打趣道:「喲,你是不是招惹了桃花債,被人家跟著屁股後面追啊,居然跑成這樣!」
洛庚陽上去一把拉住小白,一本正經道:「緣兄弟和少炎兄出事了。」
小白臉色陡然一變,忙問:「到底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洛庚陽將事情原委一一道來。離開那個茶攤後,他先趕去了卜厘城,請卜厘城守幫忙找人。後來,他又刻意去查了那一隊護城軍人馬,可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這次還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世子身份和朝廷的人打交道,只不過滿山搜索了個遍也沒看到何少炎他們,只推測說恐怕是墜崖了,想到下面繼續尋找卻又沒有路。至於死了的那幾個人,也都是沒有登記在冊的,很有可能是有人刻意假扮的。
洛庚陽剛剛說完,小白就拍著他的肩膀告訴他放心,說緣君他們一定會沒事的。說完,什麼東西都沒帶,就直接離開了洛王府。
連著找了兩天的人,又趕了一日兩夜的路,洛庚陽很是疲憊。他回到房裡正準備換衣服,才想起之前蕭雲翾留下的信都忘了看了。他趕忙拆開來看,上面這樣寫著:
「等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你們就當做沒有認識過蕭雲翾,也不要來找我。
小君君啊,其實小炎炎他是個很好的人,要不,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吧,看你對他也不是那麼無情,就別再折磨他了。其實兩個男人在一起的話也沒有觸犯哪條刑法,只要兩情相悅就好了,管他什麼道德倫理,流言蜚語呢,別人愛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去唄。
少炎啊,你看到我上面的話是不是臉紅了?我這樣替你開個頭,你就敢開口向他表白了吧?其實我有很多事情瞞了你們,有一些還是關於你的。我知道你看出來了,但是你沒有說破,我就姑且把這當做是一種體諒好了,希望你能看在咱們是同鄉的份上,原諒我的自私和任性。希望你和小君君早日得到幸福。
小洛洛啊,哎呀,這麼稱呼你,我自己都覺得噁心。算了,最好把你噁心死,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為我這十六年度過的最快樂的一段日子畫上一個圓滿的句點了。我本來是有很多話想說的,可是一想到你那傻樣兒,我又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連離別的傷感都沒了。就這樣吧,你以後自己多保重!」
洛庚陽越看越鬱悶,實在不知道這個蕭雲翾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說到他這就什麼都不想說了?他剛要把信收起來,忽然看到信封背面還有用茶水混著什麼寫的淡淡的字跡,應該是後來寫上去的。
洛庚陽仔細辨認著:「皇后娘娘給我的玉鐲,我也不好帶走,就連同令牌一起放到你的袖袋了。她說那鐲子是你娘留下來的,你要好好收著,等你成親的時候送給你的娘子吧。
看完以後,洛庚陽氣得將手裡的信團成一團丟在地上,盯著那團紙看了好一會兒,又低頭撿起來鋪平收好。他一頭倒在床上,覺得腦子很亂,閉眼睛瞇了一會兒,又睡不著。他從袖袋裡摸出那隻玉鐲,看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後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去找蕭雲翾。
與此同時,在遠在虞越的護國將軍府,雲景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他看完後哈哈大笑著遞給方淺,道:「鉞兒這孩子,我果然沒有看錯啊。」
方淺接過,淡淡掃了一眼:「真沒想到,我們要殺的居然是同一個人。想必他也沒料到會因為他一個人害死了身邊那麼多人吧?」
「不過屍體沒找到,我始終還是不放心。」雲景皺眉道。
「你讓他到下遊方向再找找,若是沒有,應該就是沉到水底了。我就不信他每次都那麼好命。」方淺隨手將那字條丟在茶盤裡,有一部分被水洇濕了。剩下還可辨識的字就只剩下:二人墜卜厘山崖。水急,尚不見蹤影。
「鉞兒說他八月初要大婚,早就跟我打過招呼了。找屍體的事就交給其它人吧。」雲景說完轉頭對著站在方淺身後的紫衣女子道:「這事兒,凰嫣你去安排吧。」
「是。屬下這就去辦。」楚凰嫣的聲音有些發顫,她應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方淺瞇著眼睛朝著楚凰嫣離去的方向看了半晌。雲景瞧出了他的心思,便說:「這丫頭雖然有些感情用事,卻不會誤了大事,你不用擔心。也許是她覺得鉞兒一直對她有意思,可是現在突然聽說他要大婚,娶的人又不是她,所以心裡不痛快。」
楚凰嫣是心裡不痛快,她不痛快的原因也確實和何鉞有關。就因為他說他一定會殺了她喜歡的緣公子,而如今,他也真的做到了。
楚凰嫣不知道自己此時是怨恨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想到那個溫雅淡薄的白衣公子就那麼死了,她差一點兒就忍不住哭出來。她現在只希望那些人永遠都找不到他們的屍體,那樣的話自己就有理由相信他還活著。即使是同她討厭的何少炎一起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