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些都撤了吧,我沒什麼胃口。」林惜言擺著手讓那些宮女太監把滿桌的佳餚全都端走。
「娘娘,您多少再吃一點兒吧,不然皇上又要怪罪奴婢們照顧娘娘不周了。」蘭芷在一旁趕忙勸道。
「他敢!還管到我宮裡來了!」林惜言杏眼一瞪,嚇得蘭芷話也不敢說。雖然早就知道這皇后娘娘脾氣不好,跟皇上也不服軟,可皇上卻偏偏三千寵愛在她一身。唉,人家夫妻倆的事,做奴才的若是不小心多說一句,腦袋可是要搬家的。正當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瞧見小順子帶了個人來。這回好了,救星來了。
「娘娘,洛王世子來探望您了。」蘭芷沒等通報趕忙先把話遞上去。這洛王世子可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紅人,每次皇后娘娘見著他都眉開眼笑,可是對著皇上不是橫眉怒臉,就是帶理不理。這叫什麼事啊?
「庚兒來了?在哪兒呢?」林惜言一聽精神大好,忙起身站了起來。
「這說話的功夫就過來了。」蘭芷上去空扶了一下。
「庚兒,你都有半年多沒來看我了!」林惜言嗔怪道。還沒等洛庚陽給她請安,她就先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侄兒去了一趟瑯嬛國,這不剛回來就來看您了麼!」洛庚陽也不再堅持那些虛禮,他見還擺著滿桌子的菜,便問道:「娘娘您還沒用膳?」
「是啊,娘娘說她沒有胃口,好些日子沒正經吃飯了,世子您快勸勸。」蘭芷趕在林惜言之前插話道。
「多嘴!讓你們撤了你們又不撤,都成心在這氣我。真是反了你們這些奴才了,居然管起主子來了!」林惜言佯怒道。
「奴婢該死,奴婢多嘴!」蘭芷知道這個皇后娘娘從來不拿喬耍橫欺負下人,所以她掌自己的嘴也都是裝裝樣子,沒下重手。
「行了,行了。少跟我這兒演戲。今天庚兒來了,我就不追究了。」林惜言伸出一指點在蘭芷頭上。
「是是,蘭芷謝娘娘不怪之恩,謝世子為蘭芷求情。」演戲麼,總要有頭有尾。
「呵呵,我也沒說什麼啊。」洛庚陽看著那主僕倆這般說笑,不禁笑道。
「庚兒,來,陪我一起吃。」林惜言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喂到洛庚陽嘴邊:「你看你,都瘦了好多,得補補。來,這是你最愛吃的排骨。」
洛庚陽覺得有些不合禮數,卻又不好拒絕,便伸手從她筷子上取下排骨,自己拿著吃。
蘭芷機靈地又給洛庚陽添了一副碗筷。她想,這樣的話,娘娘就會跟著多吃一些了。
「看你吃的這滿嘴油,快擦擦。」林惜言溫和地笑著,用手帕為洛庚陽擦了擦嘴角。見洛庚陽愣愣地看著自己,便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我,覺得你好像我娘。」洛庚陽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林惜言的手一頓,忙把手縮了回來。洛庚陽見她神色不對,關切地問道:「娘娘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呵呵。」林惜言擠出一絲笑意,試探地問道:「庚兒,你還記得你娘嗎?」
「嗯。記得一點兒。不是太清楚了。我三歲的時候我娘就過世了,我只記得我娘很疼我,常常哄我玩,我常說她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娘,可我現在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洛庚陽說著,覺得有些難過,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多話了,很孩子氣的吐了下舌頭,不再說下去。
「啊,你跟我說說去瑯嬛有沒有遇見什麼好玩的?」林惜言也不欲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有很多啊!要從哪裡說起呢?」洛庚陽想起去瑯嬛的事就興奮了起來。
「你想到什麼就告訴我什麼好了。」林惜言一聽有很多有意思的事,也跟著開心起來。皇宮再大,也有盡頭,怎麼也比不上外面自由。
「我爹讓我帶了一個好大的山河圖的刺繡去參加瑯嬛國的『選繡』。」
「怎麼樣?是不是很威風?把他們都嚇住了吧?」
「沒有,輸給了一個更出色的人。不過他現在是我的好朋友了!嘿嘿。」能交到緣君那樣完美的朋友,洛庚陽覺得頗自豪。
「不過也幸好輸了,不然我就要嫁給那個太女了!」洛庚陽到現在還有些不爽被他老子擺了一道。
「你爹他也太過分了!哼,居然讓我們庚兒給人家送上門去當女婿!真是豈有此理!」林惜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也跟著氣道。
「啊,娘娘別氣,都已經過去了。我跟你說啊,瑯嬛國的男人啊,一個個長得啊,那叫一個弱柳扶風,說話都鶯聲燕語的,看人都低眉順目,眼角含情的。可笑死我了!」洛庚陽想起自己在瑯嬛遇見的那些不化妝不出門的男人就想笑。
「後來啊……」洛庚陽繼續講著,把關於淳子家的事給略了過去,只說她其實心裡早有所屬,而他那個朋友剛好是替她心儀之人參加的「選繡」。
「庚陽哥哥!」太子洛辛延剛進門就大聲嚷道。見林惜言正拿眼睛瞪他,嚇得一縮脖,然後很規矩地走到他們身邊,小聲叫了聲:「母后。」
「你怎麼知道你庚陽哥哥來了?」林惜言抬手摸了摸洛辛延的頭。
「他讓他府上的兩個婢女去請我來的!」洛辛延怕被怪罪,趕忙解釋道。
「啊,哈哈,哈,是我讓去的……」洛庚陽忙乾笑著打圓場。差點兒就露餡了。
「庚陽哥哥,有沒有給辛延帶什麼好玩的?」洛辛延眨著眼睛到處找。
「這個,本來吧,我是想把瑯嬛國的雪狼王給你帶回來的。它啊,有這麼大,這麼高,毛是純白的,眼睛還是藍色的,可漂亮了!當坐騎的話一定威風八面!」洛庚陽邊說邊比劃著,見洛辛延眼睛發亮,忙把手放下,遺憾地說:「可是它不跟我來。」
「那就把它殺了,把皮毛帶回來!」洛辛延的話讓另外兩人表情一冷。
「辛延,誰教你這麼殘忍的?」林惜言板起臉來率先質問道。
「父皇說想要的東西得不到,就要想辦法把它搶到手,用些手段也是可以的。」
「啪!」林惜言抬手就給了洛辛延一個耳光。她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娘娘別生氣,太子殿下他還是個孩子。」蘭芷忙上前替林惜言撫著胸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皇后娘娘發這麼大的火。
此時緩過神來的洛辛延捂著臉哭道:「我又沒說錯,你憑什麼打我!我要去告訴父皇!」說完轉身跑了出去。
「娘娘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他。」洛庚陽起身追了出去。
林惜言看看自己有些發紅的手,眼淚不覺落了下來。她恨恨地握緊拳頭,連指甲扣進手心流了血都不自知。
「辛延!」洛庚陽在洛辛延跑到一個水塘邊的時候把他叫住了。
洛辛延也不回頭,蹲在池塘邊拾起一個石子狠狠地丟到了水塘裡。
「喲,想不到你力氣還挺大,可以丟那麼遠!你看我的!」洛庚陽也拾起一顆石子輕輕一彈,結果連影都找不見了。他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睛,心裡不住地怪自己剛剛居然忘記控制力道。
洛辛延也沒在意。他轉頭很是委屈地看著洛庚陽說:「辛延覺得父皇說得沒錯。可是母后為什麼要打辛延?」
洛庚陽坐下來,將洛辛延拉到自己身邊。他自己也說不清那句話到底是對是錯,或者不完全對,也不能說完全錯。他抬手摸了摸洛辛延被打得有些紅腫的臉,就事論事地解釋道:「因為那個雪狼王啊,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庚陽哥哥不能殺它,知道嗎?」
「辛延沒有朋友。」洛辛延搖了搖頭。
「可是辛延有兄弟啊!」
「哥哥們都對我不好。也不跟我玩,還常常看我笑話。我不喜歡他們。」洛辛延想起他那幾個哥哥和他們的母妃總是背地裡對他們母子冷嘲熱諷,就很生氣。
「那還有我呢!我們不也是朋友嗎?」
「嗯!辛延最喜歡庚陽哥哥了!」洛辛延轉頭瞧著洛庚陽笑笑,也露出一顆可愛的虎牙。
「那辛延以後會殺了我嗎?」
「不會的,不會的!等辛延做了大皇,就封你為大將軍,我們一起守護洛國還有父皇母后!」
「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洛庚陽笑著跟這個小太子擊掌為誓。
「那,現在我們回去看看你母后吧。時候也不早了,我得出宮了。不然申時過了我就出不去了。」洛庚陽拉著洛辛延慢慢往回走。
「你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再多待一陣嘛。我去跟父皇說讓你住在宮裡好不好?」洛辛延嘟著嘴,又不高興了。
「規矩怎麼可以亂改呢?亂了章法那還得了,你說是不是?我明日早點兒來看你們好不好?」洛庚陽想到蕭雲翾和緣君他們也許沒那麼快查到關於「暝夜」的消息,所以打算再帶她們進來好隨機應變。
「嗯。我們打勾勾!」洛辛延伸出小指和洛庚陽的小指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