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緣君輕輕敲了敲楚凰嫣的房門,可是卻沒聽到回應。已經歇下了嗎?緣君剛轉身要走,門「吱嘎」一下開了。
「我……」緣君話到嘴邊,又忽然有些後悔來找她了。
「進來說吧。」楚凰嫣閃身讓緣君進房。
緣君走到桌旁,也不坐。她轉過頭看了看楚凰嫣,默了一會兒,才說:「其實,我……」
「緣公子有話不妨直說。」楚凰嫣走過來給緣君倒了杯茶。
緣君接過茶碗卻沒有喝,又放回了桌上:「你是不是生少炎的氣了?我想他也不是故意針對你,只是……」
「只是那殺手不用刀來砍凰嫣,太過巧合?緣公子是想說其實你也在懷疑凰嫣?」楚凰嫣抬起泛紅的淚眼望著緣君,狠狠咬著下唇,像是委屈至極,卻拚命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我沒有,我……」緣君被楚凰嫣楚楚可憐的模樣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想要解釋,卻驀然發現之前確實有那麼一瞬,自己對她產生了懷疑。
「緣公子這麼晚來就是要和凰嫣說這個嗎?」楚凰嫣質問道。見緣君默然不語,便別過臉看向房門:「那緣公子請回吧。」說完,哽咽了一聲,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楚凰嫣本就是個美人兒,此時又哭得梨花帶雨,惹得緣君也跟著心疼不已。她忽然開始懊惱為什麼自己無憑無據地就去懷疑人家呢?
「凰嫣要睡了,緣公子請回吧。」楚凰嫣抽噎了一下,再次重複著,態度十分堅決。
緣君抬手想替她拭去臉上的淚,又覺不妥。那隻手滯在半空好一會兒,最終握緊成拳,放了下去。
「對不起。」緣君輕聲說完,便轉身離開。自己原本是來勸慰她的不是嗎?怎麼就把事情搞成了這樣?早知如此,不如隨著自己的秉性,不去多事亦不多嘴。
「緣公子!」楚凰嫣突然從後面一把拉住緣君的手,另一隻手則扳在緣君的肩頭,不讓他轉身。然後楚凰嫣將額頭抵在那隻手的手背上,大哭了起來。
緣君輕歎了一口氣。這麼多天以來,見到何、楚二人時常針鋒相對,若說不知原因為何,恐怕自己都不會信。可是面對他們至深至真的感情,她這一介仙童又該拿什麼回應?要是能像洛庚陽那般單純,也許就用不著這樣刻意迴避,故意裝傻了。
楚凰嫣伏在緣君肩頭,小聲呢喃:「凰嫣知道公子是擔心我,可我方纔還那樣曲解公子的意思,我……」她又啜泣了一下,繼續說道:「凰嫣心裡難過,是因為凰嫣對公子……」
「楚姑娘!時候不早了,早點兒歇著吧。明兒個還要起早趕路呢。」緣君打斷了她的話,怕再聽下去事情就會變得越來越糟。
「嗯。」楚凰嫣應了一聲,這才發覺自己方才失態了,差點兒不知羞恥的去跟人家表明心意。可是,他打斷自己的話又意味著什麼呢?是婉轉拒絕還是顧及她的顏面?
「那我也回去了。」見楚凰嫣雖然應了,卻沒有放手之意,緣君不得不提醒道。
「公子莫要回頭,凰嫣不想公子見到凰嫣現在的醜樣。」楚凰嫣有些不捨地鬆開了手。
「好看著呢,哪裡會丑。」緣君說完,真的沒有回頭,直接開門離去。
楚凰嫣掩上房門,背靠在門上站了好久。她抬起手輕輕貼在臉頰,好像還能感覺到他手掌殘留的溫度。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這一行人便上了一輛馬車,朝著洛國方向駛去。
馬車很大,不僅能夠容納六個人,中間還放了一張長桌。桌上有茶有水,還有一些水果糕點。
馬車剛駛出左丘的城門,蕭雲翾就大喊一聲:「停車!」
「你做什麼?」洛庚陽奇怪地問道。
蕭雲翾也不理他,在馬車停穩後,拎起最大的一串葡萄,起身跳了下去。然後坐到趕車的小天旁邊:「走吧!」
「駕!」小天一抖韁繩,大喝一聲。馬車再次移動後,他有些不解地問蕭雲翾道:「你怎麼突然跑出來了?你會趕車?」
「不會啊。我只是覺得這裡涼快,而且也不用對著裡面那些長得很妖孽的人。」蕭雲翾揪了一粒葡萄塞進嘴裡。
「妖孽?」小天皺著眉頭,有些不能理解。
「一個個都長得那麼好看,不是妖孽是什麼?」蕭雲翾將單薄的葡萄皮從嘴裡取出來,還不忘用舌尖將葡萄籽塞進去。
「可是他們又不害人!」小天還是覺得蕭雲翾不該用「妖孽」這個詞形容馬車裡的那幾個人,雖然事實上他們是都長得很好看。
「怎麼沒有?我剛才在裡面啊,差點兒就死了!」蕭雲翾邊說邊揪著自己的衣服,表情裝作痛苦不堪。
「為什麼?」
「你進去試試就知道了。那裡面的人啊,根本不是咱們的同類。用不了一會兒,你就會開始覺得胸口發悶,伴隨著太陽穴一鼓一鼓的跳動會呼吸困難。可是憋得難受還死不了,慢慢就會出現各種幻覺,讓你抓狂到想用刀去劃花他們的臉,或者去自殘雙目。」蕭雲翾張牙舞爪的比劃著,同時還配著極其誇張的表情,儼然就是一代教主的翻版。
小天被蕭雲翾的表演唬得一愣一愣地,末了,他問道:「這是因為你嫉妒人家比你長得好看吧?」
蕭雲翾微側過頭去斜眼看他:「你……怎麼跟你家主子那麼像?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哪裡像了?」小天覺得自己相貌比不上他家少主,武功更比不上,頭腦的話……應該自己的會高一些吧。
「嗯——都那麼討厭!」蕭雲翾點著頭,表示自己鑒定完畢。
「……」
「啊——什麼時候可以吃飯啊?」蕭雲翾哀號完還不忘丟一粒葡萄到嘴裡。
「早上就你吃的最多,而且這一路你嘴都沒閒著,還吵著要吃飯。」小天有些鬱悶,少主怎麼就結識了這麼一號人物?
「廢話,不吃能長麼!」蕭雲翾說的這個「長」包括了身高和胸部雙重意思。
小天撇了撇嘴:「你吃那麼多不也一樣長那麼瘦小麼?難道還妄想能一下子長到我家少主那麼高?」
「長他那麼高幹什麼?戳地上當晾衣桿啊?拿我跟他比,我都覺得可恥!」蕭雲翾緊著鼻子表示不屑。
「那有什麼可恥的?」小天很是氣憤蕭雲翾這麼侮辱他家少主。
「怎麼不可恥?你想啊,給他做一件長袍的料子夠給我做兩件了!你說他是不是很浪費?這種浪費行為難道不可恥嗎?」蕭雲翾見小天無言以對,暗讚自己給人洗腦成功。
「啊啊,我回去以後就把我的長衫都毀成兩截送給你穿!」一直坐在馬車裡的洛庚陽終於忍不住了,這麼半天他不僅要聽著馬車外蕭雲翾對他滔滔不絕地詆毀,還要假裝看不到車裡那幾人的偷笑。
「那倒不用。你找個地方讓我填飽肚子就行!」蕭雲翾拋起最後一粒葡萄,張嘴去接,可惜馬車一顛,那葡萄落到她的鼻尖上一彈,滾落下去。她有些遺憾地回頭望了一眼,好可惜啊,那麼甜的葡萄。
「前面快到驛站了吧?我們就去那兒吃些東西,然後再啟程。快的話,酉時末就能到卞安了。」洛庚陽算著時間和路程,料想耽擱一頓飯的時間應該沒多大關係,於是吩咐小天前往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