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五年前清明節時,十一歲的洛庚陽隨他義父到吳山會友,途經灃陽縣時遇到了被人販子賣到勾欄院的蕭雲翾。儘管他義父再三叮囑他不要多管閒事,但是彼時的洛庚陽就已經是現在這般性格了,他覺得有興趣的或者認為是該做的事情就偏要插手一下不可。雖然他救了和自己同齡的蕭雲翾,但是蕭雲翾卻一點兒不願承他的情,非但不道謝,隔天還不告而別,順手偷走了他們的一些財物。
「我後來可是被我義父罵得很慘啊!」洛庚陽一臉委屈地說著。
「那你是來抓我回去問罪的?反正銀子我都花完了,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蕭雲翾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抿了口酒。
「錢財麼,乃是身外之物,我像是那麼小氣的人麼?只不過我義父好像是丟了什麼貴重東西的樣子。」洛庚陽也記不起他義父說的是什麼東西了。
「除了銀子和衣物就三本破書,早不知被我扔哪去了!哪有什麼貴重物品?你少往我身上賴!」蕭雲翾說完便開始一個勁的吃菜,像是幾天沒吃過東西一樣。
「喂,蕭老弟,我請你吃飯,你別像吃冤家一樣好不好?」洛庚陽伸手過去捏蕭雲翾的臉。
「喔悟濕老診木好?」蕭雲翾的小臉被捏得變了形,連說話都吐字不清。
「你還想往哪兒跑?」難得洛庚陽居然聽懂了他說的是「我不吃飽怎麼跑?」
「哎呀,你放手!」蕭雲翾打掉洛庚陽的魔爪,繼續邊吃邊道:「請人吃飯還不讓人吃飽,還說自己不小氣呢!」
「看你這一身髒的,虧你還有胃口吃!」洛庚陽故意把剛捏過蕭雲翾臉蛋的那隻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這一動作引得蕭雲翾止住了繼續夾菜的動作。他咬著筷子斜視著洛庚陽,突然把臉湊到洛庚陽跟前嘿嘿笑道:「這舊也敘過了,雲翾還沒給洛兄敬酒呢。」說完撂下筷子給洛庚陽滿上一杯。
「我也不會說什麼客套話,就先乾為敬!」蕭雲翾拿起酒杯一口喝乾,還給洛庚陽看了看一滴未剩的杯底,
「好!這杯酒我喝!」洛庚陽端起酒杯,也跟著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卻在放下酒杯時覺得有些頭暈。他晃了晃頭,卻發現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了。
「喂,你就這麼點兒酒量啊?才幾杯啊,就醉了?」蕭雲翾抬手在洛庚陽面前擺了擺,發現他是真的看不清自己了,便笑道:「吶,你可以先回房去睡,不過要先把帳付了再走!」
「誰,誰說我醉了?我才沒醉呢!」洛庚陽說完就趴在了桌上。
「你下藥了?」坐在洛庚陽另一側的緣君質問道。
「不用緊張,死不了人的,睡一覺就好了。」蕭雲翾說完又開始了填腹工程。
「我先送他回房去。」緣君知會了何少炎一聲,便起身扶洛庚陽離開了。
何少炎點了點頭。他從坐下之後就杯未動,筷未沾,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這二人說話。之前在街上聽到蕭雲翾隨口說出那句髒話,何少炎就十分確定他跟自己一樣是穿越到此的,只是礙於緣君和洛庚陽在場,不便詢問。此時該走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們二人,何少炎忽然又不急於開口了,只是面帶微笑地盯著蕭雲翾看。
這個蕭雲翾麼,跟洛庚陽一比,就像是個沒長開的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一個「小」字就足以概括他整個人。無論是身材還是五官,都顯得十分小巧,但是湊到一起又不會覺得不協調。也許洗乾淨了會是個精緻得像娃娃一樣可愛的小孩吧,不然怎麼就跟勾欄院那種地方那麼有緣。想到這點,何少炎忍不住笑了。
「啊,我吃飽了。你是有話要跟我說吧?」蕭雲翾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對何少炎道。
「嗯——,說什麼好呢?」何少炎食指撥弄著酒杯,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好。
「說說剛才那女人為什麼喝了酒會沒事!」蕭雲翾先把自己的好奇問了出來。
「哪個女人?」何少炎記得楚凰嫣中午就被自己氣回房間一直沒出來,哪裡還有女人?
「就是剛才坐我對面穿白衣服的啊!她不是還扶那傻大個回房了麼?」蕭雲翾伸手指著緣君剛才坐過的位置。
「噗——,你哪只眼睛看出他是女人了?」
「誒?長得那麼好看的人,不是女扮男裝的嗎?我怎麼可能看走眼呢!」
「那你就是看走眼了。我六歲穿越過來的時候他就是那副模樣。他把我帶大的,我怎麼可能會不清楚!」
「什麼?他把你帶大的?你唬我呢?他看上去明明比你還要小幾歲!」
被蕭雲翾這麼一說,何少炎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十分確定那個人就是緣君,可是為什麼他看上去好像比先前縮小了一圈,聲線也變得比以前高了一些?而且他的相貌看上去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樣。按理來說,他應該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才對。難道他會駐顏術?
「喂,這裡太吵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蕭雲翾打斷了何少炎的思路。
「也好。我們走吧。」何少炎也怕緣君送洛庚陽回房後再下來找他們,於是起身像拎小雞一樣拎起蕭雲翾出了客棧,腳尖一點,便躍到了房頂。他鬆開手把蕭雲翾放了下來:「這裡還算安靜吧?月色也剛好。」
「哎呀,真是沒天理啊!」蕭雲翾有些畏高,哆哆嗦嗦地蹲下身子,扶著瓦片慢慢坐了下來。
「什麼沒天理?」何少炎也跟著坐了下來。
「你看你穿越來就有這麼一副好皮囊,還有一身的武功,身邊又有美人相伴。搞不好以後還能當個皇帝啊盟主什麼的。你再看我,整個就一發育不良。反正也是我那個娘不給力,身子弱還偏要生產,在我剛一出生時,她就掛了,害得我先天不足,想學武都難。」
「不會啊,我覺得你長得,呃,挺可愛的。」何少炎雖然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但是又覺得也許他會接受不了這個說法。
「喵,可愛吧?」蕭雲翾故意把小手蜷縮成爪子,學著小貓的樣子撓了兩下:「這輩子想當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是不可能了,也就能往可愛上沾點邊。」
「你一個男人要長那麼美做什麼?」何少炎被蕭雲翾的動作嚇了一跳。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萌到了還是內心接受不了一個男的裝可愛這個事實。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男人了?」蕭雲翾極其鄙視地看了何少炎一眼。
「誒?你別告訴我你是個女的!」這次,何少炎是真的被驚到了。他眼睛朝蕭雲翾的胸前瞄著,希望有事實可以證明自己之前的推斷是正確的。
「看什麼看?沒見過太平公主啊?」蕭雲翾抬手就朝何少炎的頭拍了過來,被何少炎微微一側頭躲了過去。蕭雲翾收回手,揪著胸前的衣服,阻止何少炎的探視。
「呵呵,對不起啊,因為洛庚陽他把你當成男的了,所以我也就跟著先入為主了。」
「他白癡,你們也都白癡!他營養都被身體吸收了所以沒長腦子,你們就都跟著沒腦子!」
「好歹人家也救過你兩次,你怎麼這麼說他?」何少炎開始為那個單純的傻小子抱不平。
「誰用他好心救啊?明明是我自己想法要進去的,都被他攪和黃了!還好意思說呢。」
「你一個女孩子溜進那種地方做什麼?」
「嘿嘿,沒見過倆男的那個什麼,想見識見識。」
「……」居然遇到了傳說中的腐女。何少炎一時無語,隔了好一會兒,才問:「你連武功都不會,被抓進去不怕逃不出來嗎?」
「我怎麼可能那麼笨?你當我這纖纖素手是白長的?」也許是為了證實自己的話,蕭雲翾從懷裡掏出一堆東西像擺攤一樣擺在瓦上,無非就是金銀首飾之類的。她又摸出一個金色的牌子奇怪道:「這是什麼玩意?」
何少炎朝那個牌子看了看:「那不是寫著個『洛』字麼?應該是洛庚陽的吧。也許是他皇伯父賜給他的。」
「皇伯父?你是說那傻大個是洛國的皇室子弟?」蕭雲翾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嗯,他是洛王世子。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那明天還是還給他吧。這種東西賣不出去,留著總會是個麻煩。」蕭雲翾把那牌子收好,又拿出一個印章仔細看了看:「誒?這個不會是他的吧?他怎麼會有這個?」
「那是我的。他剛從我這借過去看看,就遇見你了。不過你是什麼時候偷到手的?」何少炎搶回印章,小心收好。
「那東西,你還是別用的好。」蕭雲翾沒有回答何少炎的話,她忽然斂起玩笑之態,一本正經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何少炎追問著,可是蕭雲翾卻絕口再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