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車馬,又多了個「拖油瓶」,所以緣君回到靖安花費了兩日。
那孩子倒也頗吃得了苦,走得兩腳都起了水泡,也不吭一聲。最後真的累得走不動了,也只說要休息一下。緣君也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想也是平日沒出過門,但凡出門也有車駕,斷不會徒步行這麼遠。
「我背你吧。」在他不知道休息了幾次後,緣君終於說道。
「不用,我還能走。」猶自倔強地說著,其實自己也知道休息得越來越頻繁,時間也越來越長。
緣君蹲下身來捏了捏他已經腫脹的小腿,道:「已經沒知覺了吧?再這麼歇下去你不怕被人追上嗎?反正如果有人追來我也顧不了你,只能自己先跑。」
「你!你敢!」聿兒瞪著水汪汪的一雙眼,似乎隨時能滴出水來。
「那你就快點兒上來。」緣君背轉了身,心想,真是個彆扭的孩子。
就這麼背著走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在緣君耳邊輕輕說道:「小時候,她也這麼背過我的。只是後來長大了,她總是忙,也極少來看我了。我想出去找她,可是我從來都沒出過那個院子,只能望著那麼高的牆盼啊,盼啊,後來受了涼,燒得腦子都糊塗了,渾身疼得跟針扎一樣,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突然感覺有雙手握住了我,我便知道她來看我了。雖然我睡了又醒,也看不清人,但是我就是知道她一直都在。可是等我好了,她就離開了,一直也沒回來。」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後來便趴在緣君背上睡了過去。緣君也一直沒有問他說得那個她到底是誰,也許是他的母親,或者姐妹,或者逃避的妻主,再或者是他的意中人。她覺得他大概只是想找個人傾訴而已。她又覺得也許他在那麼多的日子裡一直都是這樣去回憶和那個人的過往的,然後說給自己聽,反反覆覆,唯恐不小心就遺忘了,不然為什麼聽起來那麼幽怨,那麼悲傷,卻還那麼溫暖?
回到客棧的時候剛過午時,依然連一間空房也沒有。只因去年皇帝下旨要在一年後的端午這天選出瑯嬛最好的繡品作為太女及笄的壽禮,但是參選的人必須是未婚男子。於是便有人傳這是要為太女選夫君,因為瑯嬛的君後從來都是這樣選出來的。原本是定在國都皞京的,後來丞相姜若雪在朝上諫言,恐到時往來眾多,魚龍混雜,難免出紕漏,於是就改在了距離皞京百十里地的靖安。雖然距離端午還有近一月時間,但是客棧早已人滿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