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炎,為師要離開幾日,你好生照顧你師姐。傲月我帶走了,我已經囑咐嫿兒這幾日就不要出去採藥了,免得迷了路。」語氣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也沒有等任何人的答覆,神醫交代完自己要說的,就頭也不回地帶著那匹叫傲月的雪狼離開了,留下何少炎對著那一人一狼的背影滿臉茫然。
「又要到清明了啊。」姜嫿從「百草棲」中走出來,輕聲呢喃,不知道在告訴何少炎,還是在告訴她自己。
「嗯?清明節有什麼事嗎?」何少炎一時沒理解姜嫿想表達什麼意思。
「師父每年清明都會去給一個人掃墓。」
「是她的親人嗎?」
「應該是她的愛人吧。據說那男人並非我瑯嬛國人,所以也不似瑯嬛男子守夫道,會從一而終。當年也不知他們二人是如何相愛的,只是後來那男人最後棄師父而去,所以師父一夜青絲變為白髮,從那以後發誓再不下吳山,還恨恨地將那男人的衣冠立成墳塚,埋的地方卻是連她自己都識不得的,只能靠傲月帶路。不過這也只是聽說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人沒死就給立衣冠塚,這女人還真狠!何少炎心裡打了個寒顫。
似是看出了何少炎的想法,姜嫿淡淡地笑了:「對一個人有多恨,就會有多愛。因為那愛無法延續,就只好用恨來代替。韶顏易逝,譬如凋花,所以才有『凋花虛』這名字吧。賠了自己一生年華,守著最愛的百草,渴望得也不過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真的是這樣的嗎?那麼自己在恨他的欺騙,背叛,離開,也是因為愛嗎?人生短短數十載,又有多少時間需要花費在相遇相識上,又需要花費多久去相知去相愛,最後才能相伴相守?若是不小心錯過了,就只能用一生去緬懷嗎?何少炎有些想不明白了。
「少炎在想自己喜歡的人嗎?」姜嫿看著何少炎手指摩挲著腰間那對玉扣,淡淡問道。也許何少炎自己都沒注意到,在他想緣君的時候會有這樣習慣性的動作。
「說不好。也許是吧。」何少炎從來不對任何人談起關於記憶中那個人的事,好像和自己約定好了一般。只是姜嫿總是會讓人有心態平和之感,所以不知不覺地就會想對她傾訴。也許是她身上散發著一種氣息,和緣君相似的淡薄,卻又帶著無法抗拒的威嚴,並非超脫出塵,卻又好像高高在上不容褻瀆,不是習武之人那般凌厲殺伐,卻又總是自信滿滿。何少炎想不清楚,這樣的人似乎不像是會為了蒼生疾苦學醫救人之人:「嫿兒,你緣何要學醫?」
「嗯……為了救我弟弟。」姜嫿停頓了下才緩緩開口。只不知她那弟弟到底是得的什麼病,會引得這張如吳山沉冰積雪般千年不變的臉瞬時崩潰了。
「那怎麼不求師父給看看?」何少炎雖然覺得那個女人對自己很差,但是她卻很疼愛姜嫿,儘管她發誓再不下吳山,但是規矩立了還是用來打破的呢,何況什麼狗屁誓言。
「師父不能去,我弟弟他也不能來。」姜嫿說著,低下了頭。陽光照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在臉頰處落下淡淡的陰影,微微有些顫動。
最是襲人的那一抹愁,避下眉頭,又藏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