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君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跟著何煜一起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微微一動,睡在他腿上的何煜便也跟著醒了。許是睡了太久,起來以後就坐在那裡木訥地看著緣君,不動,也不說話。
緣君伸手過去輕輕捏了捏他的小臉,這才讓已經睡得迷糊的小娃娃清醒了一些。何煜摸摸肚子,對緣君道:「飛飛,煜兒,餓。」
飛飛?緣君聽到這個名字,一臉黑線。他拉過何煜,嚴肅地問:「再說一遍,你叫我什麼?你要是說錯了,我就不帶你回家吃飯。」
「飛……,唔。」何煜兩隻小手馬上摀住了嘴,把後面的「飛」字給堵了回去。他眨著眼睛想了半天,才吐出了一句:「阿緣!」
好吧,怎麼說也對了一半,總比叫飛飛好聽。想想自己一介小仙居然跟一個癡兒較勁,還真是丟份兒。
這時,遠處忽然傳來呼聲:「走水了——」
緣君循聲回望,正是何府方向。此時那裡早已燃起熊熊烈焰,遙遙望去,火光照得何府上空的天都是亮的。大街小巷開始有人嚷著快救火,有人吵著要報官,也有人怕殃及自己呼兒喚女地要收拾財物逃命。一時間,呼喝聲,咒罵聲,小兒的啼哭聲亂在一起,襯得何府裡出奇的安靜。
如此大火,何府裡的人卻沒有一個跑出來呼救,好似這座府邸只是空置的一般。
緣君凝眉沉思,感覺這場火來得太過蹊蹺,醒來那會兒還未曾發覺,卻不想這片刻工夫火勢就已經蔓延了整個何府,就好像那座府邸刻意準備要將自己焚燒殆盡一樣。難道和午時要殺何煜的那個人有關?如果這是定數,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衣擺被輕輕拽了兩下,將緣君從沉思中喚醒。他低頭望去,見何煜張著雙手,朝他道:「阿緣,抱!」
緣君將何煜抱起,足尖輕點,就躍到一棵樹上。他心知這大概是何府的劫數,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給何煜聽。他盤算著告訴何煜,說他阿爹阿娘有事先離開一陣,讓他先跟著自己生活,不知道這孩子會不會信,會不會大吵大鬧。驀然發現何煜只是摟著自己的脖頸,很安靜地望著他家的方向。
大火一直燒了兩日才堪堪被滅。何府上下二十三口全部葬身火海。四面的院牆只有遠遠望去時才顯得依舊完好如初,而院子裡的一切卻早已是斷瓦殘垣,不復往昔。